第一百七十八章 背弃(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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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季如月一直在梁王府里待着,但是并不如外界所传深受梁王宠幸。刚到京城时,梁王对她还有些兴致,时间一久,便索然无味,懒得多看一眼。她在梁王府与在长乐坊并无什么区别,梁王之所以留她梁王府,不过当她是个随时能用来以美色牵制人心的舞姬。

得知季如绵与楼玉中来到京城长乐坊,她想尽一些法子想要出来见上一面,无奈梁王府戒备森严,没有梁王的令牌,她根本无法离开王府。若不是用她仅有的身体做筹码与看守的士卫做了交易,她怕是此生都别想再见到季如绵与楼玉中。

楼玉中和季如绵听闻季如月过得如此遭罪,心中万分难过。

季如绵更是咬牙切齿,对天起誓,无论用什么法子,他一定会让妹妹离开梁王府那个魔窟。

楼玉中沉默了很久,终于说了一句:“你们有想过离开这里么?离开长乐坊,离开梁王府,离开京城。”

季如绵道:“离开?回盛乐坊么?”

楼玉中摇了摇头,说:“哪里都不回,再也不做伶人,找个谁也找不到我们的地方隐居起来,平平淡淡过完下半生。”

楼玉中面部神情平静,看不出一丝波澜。

季氏兄妹难以置信地望着他。

季如绵说:“这根本不可能!从来没有听说过官伶能够成功逃走的。想想你小时候逃过多少次,想想从盛乐坊逃走的那些伶人的下场。我们这种人就算是死,也

是官府的鬼。怎么可能逃走?要是被抓回来,那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

季如月紧抓着楼玉中的衣袖,道:“玉中,我没事的,我在王府其实也已经习惯了。”

楼玉中道:“算了,当我什么都没有说过。”

三人相聚未久,季如月便依依不舍地匆忙离开。

这一分别便又是许久未见。

日夜勤学苦练,楼玉中的舞技终于在长乐坊的舞伶中脱颖而出,有幸在殿前献艺,一下子备受皇帝皇后的赏识,封了个不大的伶官,一些喜于谄媚的官员都跟着前来送礼巴结。往往他连看都不看,将那些礼物原封不动的送回去。

季如绵总是骂他是傻子,大好的机会都白白浪费了。

他是不明白那所谓的是什么机会。如今,他唯一想做的便是想要将季如月从梁王府里弄出来,但仅凭他一个小小的图有虚名的伶官,力量却又是微不足道。

自从在殿前献艺之后,他与季如绵之间莫名有了一道看不见的屏障。季如绵不再与他深夜促膝而谈,不再与他一起共谱词曲。见着他的时候会恭敬地尊他一声楼大人。

楼大人……

这三个字听在他的耳朵里真是倍感刺耳。相依相伴这么多年,难道就是为了要听他叫他一声楼大人么?

偶尔无意间听其他伶人谈论,季如绵最近与乐府令大人的养女何碧云往来密切。

何碧云曾经救过皇后娘娘的命,是皇后娘娘的救命恩人,又因琴

棋书画样样精通,所以备受皇后娘娘的宠爱,常常受邀去宫中陪伴皇后娘娘左右。嫁过两任丈夫,一任丈夫身体孱弱多病,与她成亲一年未满年便去了,一任丈夫身强力壮,可惜去了边疆,死在战场上……皇后娘娘念她孤家寡人的可怜,一心想替她再觅找个如意良君,却因坊间传闻何碧云命带煞星,命里克夫,至今未再嫁出去。

就凭季如绵的手腕,若是想要讨一个女人欢心,让那个女人对他死心踏地,那是绝对手到擒来。更何况是孤身只影、独居闺房已久的何碧云,见到风流倜傥、丰神俊朗的季如绵自是犹如久旱逢甘霖。

楼玉中见过何碧云几次,何碧云虽嫁过两次,但正值花信年华,外表看起来柔柔弱弱,风一吹,人似要被风卷走,叫人怜惜。

明明是这样一个弱不禁风且不俱任何威胁杀伤力的女人,不知为何,楼玉中每次见到她,都觉得不舒服。她望着他看似温柔如水的眼神里似乎总是暗藏着一丝莫名的敌意。他不禁失笑,不知道她那莫名的敌意从何而来。

不知是因为何碧云的关系,还是季如绵的运气真的来了,从琴师开始慢慢的又能登台唱曲了。大乐师从最初对他的鄙夷也变成了赞赏有加。

楼玉中得知这些后,心无波澜,只是人变得更加孤寂,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不喜与人说话的日子。也不知怎的,渐渐的,皇帝皇

后也不再召见他去宫里献艺,之前巴结他的各路人马在一瞬间全部都消失了。他也乐得清闲,每日里除了练舞,想得最多的便是如何离开京城,脱离伶人这个身份。

直到有一天,他终于实现了这个愿望,不用再当伶人,而所付出的代价便是他的生命。

那一天的傍晚,季如月突然从梁王府里偷偷跑出来找他,一脸的惊慌失措,像是个丢了魂的孩子一样无助,“玉中,你带我走吧,不管去哪里,只要能离开这里就好。”

他一下懵了,问道:“如月,你这是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有话慢慢说。”

她抱着头,惊恐的模样就像是个受惊的小动物,“玉中,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杀人?”他立即向屋外仔细张外,将门关上,“到底怎么回事?你慢慢说。”

“今夜,梁王让我去跟前伺候,我伺候梁王喝了点酒助兴,谁知行房到一半,他便两眼翻白,口吐白沫……马上风了……我吓得不敢伸张,将他扶上床安顿好,便趁夜逃了出来……呜呜呜……”今夜的守卫刚好平日里与她私情,还不知道梁王出事,只当她又想念哥哥,便偷偷放她出了门,并叮嘱她天亮之前赶紧回来。

楼玉中眉心深锁,问:“你确定梁王没气了么?”

季如月眼泪止不住地向外直流,捂着嘴巴,拼命点头。她探过鼻息了,确定没有鼻息。

“你哥他知道这事

么?”

季如月因为泪洗过黑眸变得格外晶亮,但是听到楼玉中问她季如绵是否知晓时,她的神情微滞,眼眸里带着一逝而过的厌恶。

“他不知道。我没去找他。”季如月一边哭着一边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