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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浦深走后,苏叶呆坐了很久,茶水已经凉透,她懒得收拾残局,拖着酸软的身子洗了个澡。热水冲刷着身体,周浦深的声音伴着水声,似有若无。

把周浦深列为追求者她无法想象。虽然她从不缺追求者。

虽然苏叶不愿承认,但她大概真的是一个性冷感的人,无论是鲜衣怒马俊少年,还是事业有成美大叔,她都提不起什么兴趣。

从某个方面说,她的确是个无趣的人。她的兴趣爱好,在同龄人中曲高和寡,不懂的聊不上几句,水平相当的又视之为假想敌,所以这么多年苏叶也没几个知交好友,更遑论男朋友。

马多多说,对男人来说,苏叶无疑是致命的诱惑,但又因为致命,没人敢玩命。总的来说,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那些所谓追求者,一方面垂涎她的相貌,一方面对她的聪慧又爱又恨,因为欣赏而钦慕,因为驾驭不住而惶恐。刚接近,都觉得她人畜无害,再想进一步,就会发现她浑身的尖刺。她的温和柔顺,只是淡漠疏离的一种掩饰。

曾经也不乏有勇有谋者尝试攻陷苏叶这座堡垒,最后都是铩羽而归。

从接近周浦深开始,苏叶就未曾想过依靠相貌,毕竟周浦深,环肥燕瘦只要他想,没有得不到。她也未曾想过与他制造火花,毕竟自己是多么无趣的一个人。

她的野心,不在欲,亦不在情。她想要侵入他的生活,却无关风月。

除父亲钟路鸣之外,周浦深是苏叶最了解的男人。毕竟整个青春年少时光,她都在研究他。

他举止绅士,却作风铁血,寡言冷漠。喜好不明;忌讳不明;性取向,不明。似乎没有什么人事能让他另眼相待,遑论上瘾。这样的人,没有死穴,没有短板,看不透,掐不准。

工作上他要求极高,不管你是谁,一视同仁,赏罚分明绝不心软,就连凌数,也曾被关过禁闭魔鬼训练。果真是伴君如伴虎。

凌数手头项目多,时常□□乏术,他一直在帮周浦深培养助手,目前未见成效。苏叶认为,这个位置,她可以尝试。她的记忆能力、语言水平、计算机水平都是优势。

但她需要一个,直接接触到他的机会。在香港,她去RC总部实习,而后知道,在这样一个大公司,从底层做起,见他一面都难,更不要说展示才华。

见周宪,更是不可能。

所以,在知道姜姨管理的孔子学院和周浦深联系密切之后,她选择去非洲。

这是一个手无寸铁、后无荫蔽的人,能够接触到周宪的唯一途径。

如今看来就要迈出第一步。

可是周浦深的话,让苏叶琢磨不透。他说到他身边去,到底是指男女之间的亲近,还是

他说,我给你机会——像是笃定了,她想要争取这样一个机会,那么也很有可能,自己那些自以为隐藏得很好的小把戏,早已被他看穿。

前者后者,都令人惶恐不已。

洗好澡出来,她脑子里还是乱哄哄的。她想起来要知会马多多一声。一看时间已是凌晨,只好发了条短信过去。

手机刚要放下电话就打进来,马多多的语气高亢,却带着一丝疲惫,想来也是一夜没睡。

“这么晚了谁那么神通广大把你保出来的?”

“一个在非洲认识的、朋友。”

“这么牛气,男的吧,干嘛的?现在在国内?还是专门跑过来的?”

苏叶倒是没有想过后面那个问题,车祸前他在香港,那应该是过来办事的,她自认没有那个能耐让他专门跑一趟。

这几个问题串联在一起,傻子都知道深意,她只好转移话题,“多多,你的车大概是报废了,过几天忙完房子的事,我跟导师说说预支分红给你打过去”

“这个你就甭操心了,这车是我勒索我哥要的,不还有保险公司呢么,不是苏叶,你爸那房子你真要卖啊?”

苏叶连中介都找好了,中介说房源很好,大概这两天就会有电话,“空着也是空着,卖了才有钱跟你到处混啊。”

“你可别拿我说事,你敲敲键盘卖个专利,赶我打一年官司了,谁缺钱也轮不到你。”

苏叶说,“多多,谢谢。”

马多多默了一下,“我不是没把你弄出来嘛,瞎矫情什么,得了,总之你出来了就好,早点休息。”

“你也是。”

“对了,也通知一下毅城,他也一宿没睡,”末了又想到这两人还尴尬着,“算了,我跟他说,你睡吧。”

她想到宋毅城,混沌的脑仁又添了些烦。

终究是太疲惫,这一觉苏叶睡得天昏地暗。

没睡多久,她就被警局的电话叫起来,让她过去一趟。

她赶到的时候,凌数已经在等她,他身边还站着一个中年男人。是个律师,还是清华的教授。他对着苏叶一通夸赞,“苏叶这姑娘不简单,我这外院的老头子都认识。”

又问她:“你们实验室的李老师和我住一栋楼,你不读他的研究生,跑到香港去,他又是生气又是惋惜。”

“老师错爱了。”

“不过也正常,周先生在香港,你自然是要过去的。”

“……”其中有什么关联?

苏叶的案子不复杂,律师让她填什么她就照做,没多久就办好了。

后续的事情都交给律师,凌数告诉她可以离开了。

“谢谢凌总了,具体的花销你回头告诉我个数。”

凌数居然笑了,“苏小姐,叫我凌数就可以,还有,如果想谢,还是谢先生比较合适,先生目前在内地状态类似度假。”

他点到为止,言下之意是周浦深此番来北京,没有什么公事。苏叶眼皮微颤,微微笑着四两拨千斤,“叫我苏叶就可以。”

“苏小姐不用跟我客气,”他看看表,“先生在外头了。”

苏叶出了警局门口,周浦深的车缓缓停在她跟前,凌数时间可掐得真准,他和周浦深之间的默契,果然不是普通助理能做到的。

她上了车,周浦深问:“今天有什么安排?”

“补眠。”苏叶犹豫了一会儿,说:“周先生,今天恐怕不能”

她顿住了,要接什么话?招待你?陪你?和你吃饭?似乎都不妥。

周浦深就这么看着她尴尬,良久才说:“先处理你的伤。”

苏叶的额头磕破了,昨天处理得急,她洗澡的时候没注意,纱布湿透,伤口已经感染。是疼,她一直忽视了。

车子路过北大人民医院,却没停,拐了个弯,没多久便到了苏叶家楼下。

副驾驶下来一个人,苏叶一路上都没注意前排还坐着人。那人提着白色药箱,红色十字标志很显眼。

周浦深瞥她一眼,说:“上楼。”仿佛他才是主人。

她的伤口已经化脓,揭开纱布的时候有些疼,她咬着牙没发出声音。

周浦深坐在一旁,目光清冷地看着她,忽然说:“轻一点。”

医生知道这无可避免,还是点点头。苏叶身子绷得更紧了。这是周浦深的视线停在她身上最久的一次。

换好药苏叶给医生道了谢,拿起手机瞧了一眼,头发果然破马张飞。

她到房间里把头发扎好,镜子里映着她洁净的鹅蛋脸,额头的纱布贴的整齐美观,不似昨日胡乱围了一圈,碎发横飞,湿了汗粘在额角,脸颊脏兮兮。

她昨晚真是狼狈透了,还在周浦深面前晃悠了许久。

她肤色本就白,这下子带了些病态,白的吓人,苏叶找出唇膏涂上,膏体拭过唇瓣,那个吻猝不及防在苏叶眼前闪现,她的手指不禁抚上下唇,柔软温润。

昨晚,他吻了狼狈的她。

愣怔了一会儿,苏叶拍拍脸,嗯,飞了些红霞,气色是好了些。

医生已经走了,客厅里只有周浦深。他手臂撑在沙发扶手上,手指支着下额,目光思索,表情似笑非笑。

苏叶出来,刚对上他的眼睛,又移开,双手交叉把玩,抬头,说:“真抱歉,忘了问周先生喝什么。”

周浦深说:“白开水。”

苏叶抿嘴挑眉,点点头,给他倒水。

周浦深看着她忙活。

她头发很黑,又亮,细细的像丝线;颈线滑入发髻,很漂亮的线条;耳垂莹白如玉,鹅蛋脸带些婴儿肥,皮肤白皙通透;浓密的睫毛不翘,直刷的,戳着了一定很痒;那双杏眼侧面看着仍旧炯炯有神,眼周素净,没有闪亮黏腻的颜色;鼻梁高挺,有个尖儿;嘴唇小巧,触感周浦深词穷,只觉——让人上瘾。

她换完药第一反应竟是拿手机照镜子,周浦深微讶,觉得有意思。一直以来,她清冷疏离,像是对世俗无欲无求,甚至有些厌恶。不食人间烟火,这句话再贴切不过。

平日里从不见她在妆容上下功夫,出席活动化些淡妆,权是形式。但这么一个小动作,泄露了小女生爱美的天性。

她首先是女孩,然后才是苏叶。

那湿亮亮的嘴唇,显然是涂了东西,唇瓣看着饱满润泽。

苏叶端了水杯放在他面前,抬眼便发现他在看着她,也不知道看了多久。四目胶着,相顾无言。

注意到他的眼神落在了她的唇上,苏叶心口敲着鼓,赶紧率先打破沉默,“周先生,谢谢。”

周浦深来接她的时候带着医生,并不是看到她的伤口之后叫来的。苏叶自己忽略掉的事,他记着。

这一想法掠过,苏叶眼神闪烁。

周浦深完全没有走的意思,她索性找片子看,她收藏了不少电影,翻来翻去都是爱情文艺片,她一个个略过,最后点了《TheShawshankRedemption》,老电影,题材很“安全”。

这样待客是欠妥,但她实在不知道聊点什么。回来时差还没倒好就进局子,昨天算算只睡了三个小时,身体疲乏,与周浦深的“强行聊”耗费心力,她现在的精神头没法支撑。

苏叶说了句“周先生自便”,就坐在沙发另一侧专心致志看片。她是有些不耐烦的,他明知道她打算补眠,却不走,是笃定了她不会下逐客令。这么想着她连主人家的庄重都不屑了,盘起腿抱着抱枕旁若无人地瘫在沙发上,一下子就舒服了不少。

她看电影,他看她。

看她故作冷漠淡定,看她情绪融入电影里,看她的眼皮打着架,看她的手跌在沙发上,看她闭着眼脑袋一歪……

客厅阖了窗帘,开着黯淡的灯,屏幕上场景转换,光线在她脸上明明灭灭。故事演到安迪在雷雨夜越狱,周浦深在第一声惊雷响起之前关闭了电源,画面和声音同时消弭。

他喝了一口已经冷掉的白开水,起身走过去。

门铃响得突兀,周浦深微微蹙眉。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收到好些评论真开心,以前写过不少短篇,头一次挑战长篇,很忐忑的。

以前写短篇,都是投杂志,没有过这样和读者交流的经历,感觉很奇妙。

写文居然能得到回应,真是一件令人愉悦又充满力量的事情。

安利安利我的微博,来找我玩啊,方便小黑屋开车嘛~hiahia你懂的:陆之南S,啵~

最后:

猜猜这时候,谁来找不快活了。哇哈哈,南瓜八阔以剧透,明天晚上七点,和南瓜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