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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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三个小时后的200米比赛中,曾助她百米一臂之力的4米多大顺风改变了风向变成了逆风,陈焕之不得不顶着风灰头土脸地跑了个22秒56,白白浪费了自己一个消除疲劳也没出什么好成绩。而且由于风越来越大,眼看风速计上的数值就奔着8m去了,之后的4X100也被取消了,直把徐指导气了个仰倒,一个劲的风中咆哮,“美国人办比赛不看天气预报吗?!”

他精心策划就是想要趁着最后一次比赛的机会看看这一个冬天大家磨合的怎么样,要不然等冬训结束了都天南海北比赛去了什么时候才能看效果?世大运?那不黄花菜都凉了么。

平时训练归训练,但真正要看效果还得是比赛,哪怕是水平不高的比赛实战效果也比训练强,这是接力比赛和其他100米、200米等项目不同的地方。因为交接棒的存在,在交接区运动员之间彼此干扰的情况并不少见,虽然田径规则是规定了干扰别人要被判犯规取消成绩,但那指的是能从录像上看出来的严重干扰,其他精神上的、或者动作不明显的干扰哪有人判罚呀。

要检验队员们的配合默契度,在交接区的抗干扰能力和实战能力,那只能是在对抗性的比赛中进行,没有经过检验,训练中成绩再好,那都是虚的。

但现在眼看着比赛没了,总不能真等到8月世大运的时候再说吧,苏方方、元绘云可早就不是大学生了,也不能参加呀。徐指导翻开手机备忘录掐指一算,一个礼拜后堪萨斯州还有一场春季田径邀请赛,跳高队此时正在堪萨斯州立大学的阿赫恩训练馆中训练,他们是要参加完那场春季邀请赛才回国的。

按照原本的日程安排,这场比赛结束,大家再自由活动一下,两天后除了要在美国拍广告的陈焕之就会集体飞回北京,现在徐指导一看这可好了,大手一挥全体机票改签,先去堪萨斯州把比赛参加了再跟跳高队一起回国。

其他人都没啥意见,反正自由活动时间依然有,只是推迟一个礼拜而已,当然,赛季开始前难得的假期也相应的少了一个礼拜,不过没人敢去触徐指导的霉头抗议。

只是苦了陈焕之、不,准确地说是苦了费诺克,陈焕之可没有什么自由活动时间,她的商业活动时间就是从大家都有的休假时间里挤出来的,而且费诺克早就排好了日程,一环扣一环地精细到了小时。

虽然徐指导也说了除了比赛那天陈焕之必须出现,前面一个礼拜她可以该干嘛干嘛,甚至不用跟着队里一起训练。但问题是3月17日堪萨斯州春季邀请赛那天及前后两天,陈焕之的原定活动范围都在纽约,她要想从纽约曼哈顿飞到堪萨斯的曼哈顿,还得保证参加比赛的状态,那连前一天的日程都得跟着改。

临到跟前了,赞助商那边什么都联系好了,一下子两天的日程说变就变,费诺克一听这个就想吐血,可吐完了还得爬起来去找赞助商那边解释。

陈焕之表示她这根小胳膊虽然也挺粗的,但并不想去拧徐指导的大腿,而对国内舆论和体制环境更加了解的郭培义则更干脆地劝费诺克就此认栽,现在网络如此发达,舆论风向变幻莫测说变就变,真被有心人引导一下,好好儿的体育巨星一夜之间公众形象被颠覆、就此背上骂名也未可知,要知道群众基础比田径好八百倍的篮球那边,还有个多年前的先例在呢。

当然了因为自己的原因违约,陈焕之免不了要致电赞助商道歉,还得跟费诺克商量相应的补偿事宜,这方面她很有诚意,许诺了要在合同规定外,为无辜躺枪的赞助商额外多加两次赛季后的商业活动——当然这不是免费的,可不是免费的赞助商也愿意,陈焕之每年的休假时间光是人情请托的商业活动都参加不完,一直是请到就是赚到的江湖地位,何况这次她理亏在先还给了超低友情价呢。

这边陈焕之刚放下费诺克的电话,那边刘鑫源就受人所托来找她做思想工作。

以国内的传统观念和体育届一贯的氛围来讲,一个做教练的会在要运动员牺牲个人利益后表示不好意思这就很少见了,大部分都是一根道德大棒砸下来直接让你晕头晕脑,更别说现在徐指导不知道是不好意思自己出面、还是觉得他跟陈焕之有些话不好直说,居然请托了刘鑫源出面向陈焕之“解释”,不管陈焕之咖位多大,这都可算得上是重大突破、面子给足了。

陈焕之觉得这除了因为她现在是田径的一面旗帜,队内最大牌,肯定也有大家觉得她脾气不好、倔起来怼天怼地,一般没事儿不想惹她的原因。

平常就张牙舞爪、不好好做人的优势也就在于此了。

陈焕之不等刘鑫源来意说完,就满口都是,“教练您放心吧,我当然明白徐指也不是故意针对我或者怎么样,大家都是为了咱们田径队更好的成绩嘛。”

刘鑫源还挺诧异,陈焕之今天挺好说话呀,真看不出来她是这么有集体荣誉感一孩子,简直不像几年前那个天天闹腾着要抓紧时间练自己的100米不想跟人合练4X100的小陈。又问她“那你赞助商那边怎么商量的?”

陈焕之把刚刚许出去的活动一说,“……原定那一天半的日程直接取消了,本来还说不行跟人商量下往后延一延,我一想算了吧,等回了国内还一堆事儿等着呢,一个推一个的别到最后所有原定计划都得变,那欠的人情真跟滚雪球似的了,还不如直接亏点钱算了。”

说到实际的亏钱问题,刘鑫源也不知道这个话该怎么接了。要说陈焕之自从给自己折腾了个经纪人以后还是比较守规矩的,所有商业活动都是上报田管中心批准了她才让费诺克定下来的,现如今徐指导一句话就逼得人家不得不取消,然后为了摆平这个事儿还得自己往里贴时间贴钱,这个实在是有点不好说了,但要说让田管中心弥补她一部分损失,那是不可能的,简直开天辟地都没有过这种事儿。

陈焕之的目的也不在这里,她当然知道一说到钱这个事儿就没人管了,分钱的时候人人有份,等到需要拿钱摆平的时候就只有她自己一个算活人。

“您看,我半价跳楼甩卖这个咱们就不说了,本来拿了赞助商的钱得干活,像这样摄影棚、摄影师、模特的档期都排开了,我又不去,实在是不合适,人家要是真不给面子告我违约都行,能半价甩卖两次糊弄过去我也算是沾光了。不过这样的事儿要是多来几次,钱先不说,我的假期都不够拿去补偿人家用的,到时候赛季中、备战前的,那我也只能忍痛去卖笑了。”

刘鑫源恍然大悟,这就威胁上了,真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陈焕之要真这么好说话那才不像她呢。

他给陈焕之比了个OK的手势,“懂了,放心,绝对没第二回了。”想一想这个事儿他也只能抗议不能当家,又补充,“反正今年是没第二回了。”

到了明年奥运年,一切都得给奥运会让路,什么商业活动广告代言的,最多年初一两个月安排点,其他都得给整到奥运会之后去,否则观众都觉得你只顾着捞金不好好备战,自然也就不存在这个问题了。

有这句话就够了,陈焕之倒也没指望刘鑫源真能挡住一切牛鬼蛇神,尤其像这次这样的突发事件,徐指导真拗起来觉得这个比赛就是有必要那也可以理解,就怕以后再有不懂业务的乱伸手。刘鑫源严正抗议的话,最少比她一个运动员说话管用,不至于以后天天让她参加些“没有意义”的比赛。

接下来的几天苏方方她们继续训练,陈焕之就跟着费诺克游走在北美各大城市的电视台、摄影棚之间,好好地体验了一把纸醉金迷,有几次碰上特别棒的造型师,她往镜子里一看都认不出里面那美女是谁。

这样从早到晚忙得脚不沾地的日子过了一个礼拜,陈焕之3月16日下午从活动现场离开直接被费诺克开车拉到机场飞曼哈顿市,飞机上还睡了一觉,见到刘鑫源的时候还满脸迷糊呢。

刘鑫源来接机,一见她先问,“这几天自己做训练了吗?”

陈焕之:“每天半个小时健身房算不算?”

那当然不能算了。刘鑫源叹气,“明天你就随便跑跑吧,别管老徐说什么,别用力过猛给我搞个拉伤什么的最重要。”

这就是一个人好几个教练的缺点了,大家基本上都只考虑自己手里那个项目。徐指导心心念念就是4X100,刘鑫源虽然不好明说,但心里也是暗暗觉得,你一个夺金都办不到的项目能不能别来凑热闹妨碍我破世界纪录。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利之所在而已。

第二天的春季邀请赛上接力队伍一共八组,其中还有两组是高中生队伍,陈焕之100、200都没跑,专为参加晚上这场接力比赛而来。

看台上除了短跨的几位教练,还有一直在这里训练的跳高队教练高坤明和专门从西海岸跑过来跟他们会合的跳远队教练田有利。

田有利本来在看台另一边看金一鸣的跳远比赛,这会儿连心爱的弟子比赛都不管了,专程绕过来跟他们一起围观陈焕之。

两三年前田有利曾经想拐陈焕之也练一练跳远,这个事儿当时随着陈焕之的跟腱断裂不了了之,但他现在看着更可疑了。

“老田,小金这会儿不正在那边跳着么。”刘鑫源问,他的意思就是你过来干嘛?

田有利眯着眼笑,“让他自己先跳吧,我在这儿看会儿,不着急。”事实上男子跳远那边前三跳已经跳完,金一鸣稳坐第一名,因为体力问题,世界上绝大多数跳远比赛的冠军都在前三跳就已经决定好了。

徐指导也是一只眼睛盯着赛场一只眼睛时不时地瞄一眼田有利,他知道得比刘鑫源更多一点,自从去年跳远女将蒋琪脚趾受伤、先是半年报废接着伤愈后成绩大幅下降开始,上面就有人提出要让陈焕之试试跳远。

跳远曾经是百米飞人们常见的兼项之一,虽说现在随着各种训练的专业化,这样兼项并且还能取得成绩的人越来越少,但是距离上一个同时统治两个项目的女飞人琼斯的时代才过去了不到十年,人们关于飞人们跳远的记忆还未模糊,经常有人会在采访的时候问陈焕之,这个新一代的女飞人会不会尝试一下跳远项目。

陈焕之也一直很坦率地说尝试过,成绩并不理想。

但陈焕之所谓的“试过”在专业教练眼中就是个笑话,让金一鸣意思意思示范两次自己跳个五六次就叫试过?没有系统训练的尝试根本不能算数。而且陈焕之无论身高还是在短跑运动员中略轻的体重、还有她的上下身比例,在跳远教练的眼中都非常完美,更完美的是她开始练习以前就已经拥有了世界上最快的助跑速度。

但是田管中心在对多发展一个夺金点如此渴望的情况下,还能抗住田有利的游说这么长时间,最大的顾虑就是陈焕之的跟腱。

跳远落地瞬间对膝盖和跟腱的冲击非常大,尤其是对陈焕之这样没有从小系统训练、姿势未必标准,却已经有了绝快的速度、巨大的冲力的人来说。

因此哪怕田有利只要在国内就三天两头地跑去找冯主任谈心,也始终没人安排陈焕之练一练跳远。

直到今年,从08年末她跟腱手术后到现在已经两年多,而她伤势痊愈重返赛场也已经将近两年,这两年来无论多大的训练强度、多么密集的比赛日程,陈焕之的主管队医再没有报告过一次伤情,哪怕是训练中普通的肌肉拉伤都没有过。

而上届柏林世锦赛中差一点点就能进决赛的蒋琪伤愈后,眼看着三月份都快过完了,她还连大邱世锦赛门票的边儿都没摸到呢。

徐指导估摸着,这是上面终于急了,想让陈焕之试试跳远了,唯一的问题就是,他们打算让她什么时候练、这会不会挤占她本来就不多的接力合练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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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场边教练组里最淡定的就是跨栏的巴慧君和跳高的高坤明,俩人的项目都已经结束,这会儿无所事事,只是在旁边围观着徐指导和刘鑫源对田有利的围剿。

但是田有利一被问起就笑眯眯,只是说,“看比赛、看比赛,咱们当观众的可得好好给孩子们加油。”

那徐指导只能偃旗息鼓了,他费这么大劲可不就是为了仔细观察队员们的磨合情况嘛,为此今天还特地撒出去三个队医站在看台的不同角度录像,万一赛事主办方又不给影像,也不妨碍他回去研究。

比赛一开始,刘鑫源也不由自主地把注意力放到了田径场上,这次既是一次初步的测试也是徐指导的一次尝试,目的直指明年的奥运会。

苏方方今年冬天的状态依然神勇,百米成绩是队内仅次于陈焕之的,在中国女子短跑接力队内,百米跑道上,陈焕之是一个档次,苏方方是一个档次,苏圆圆、元绘云、郑春莎同为第三个档次,跨栏的黄娅鸥是最后一档。

但这一次徐指导依然把苏方方放在了替补的位置上——哪怕她现在再快、状态再好,谁能保证明年在伦敦她依然能有这个状态呢?如果不趁现在开始做准备,难道要到时候再对着新人们抓瞎吗?

元绘云是这次的第三棒,而衔接她和苏圆圆的第二棒是郑春莎。

比起苏圆圆和郑春莎这一对冤家在赛场上能不能摒弃私人恩怨通力合作,徐指导更关心元绘云跟陈焕之配合得怎么样。

如果说中国队有什么能够拿出来跟比利时、俄罗斯这样的世界次级强队竞争的,那就是陈焕之所带来的优势了,因此不管陈焕之跑第几棒,她的前后棒次人选最重要的标准就是能跟她配合好。如果做不到这一点,发挥不出陈焕之的速度,那最少以目前的情况,中国队其他人的实力是不足以站在世界赛场上与人竞争的。

与IMG的邀请赛一样,堪萨斯州立大学的春季邀请赛运动员成分同样复杂,从世界顶尖高手到本地田径俱乐部的成员乃至于高中生都有分布,在4X100米的比赛中除了中国队是国家队出动以外,实力最强的当属堪萨斯州立大学的校队了。

虽说是校队,但这些大学生们同样是职业运动员,只不过是拿了奖学金上大学顺便参加比赛。陈焕之在世锦赛等国际大赛赛场上能碰到的美国运动员只是美国庞大田径体系中的一小部分,她们中只有极少数能够通过每年的全美选拔赛代表国家参赛,其他人虽然实力卓著,却只能通过经济人的运作出现在商业比赛的赛场上。

堪萨斯州立大学的田径队强项是跳高,曾经出过一届世锦赛亚军、两届NCAA田径锦标赛冠军,这也是为什么田管中心选择了这里作为跳高队的集训地。

相对而言,她们的短跑实力跟全美顶级基本没什么关系,但是当元绘云的弯道跑过一半的时候还是渐渐被第六道的校队超过去了。

“弯道上小元还是不如小苏。”徐指导不自觉地轻轻敲着看台的铁栏杆,目光紧紧地追随着元绘云的身影。

刘鑫源也点点头,不过他更关注的是,“这场赢了。”

都快进交接区了,元绘云才只落后第六道的美国姑娘一个身位,虽然眼看着差距有逐渐拉大的趋势,但在她们的距离变得不可挽回前,只要陈焕之接过了交接棒,追平这点差距对她来说50米都用不了。

刘鑫源默默地、带点不由自主地得意:哪怕我叫她随便跑跑别用力也是一样。

陈焕之回头关注着元绘云,在她通过地上的标记时也向前跑了起来,“比从苏方方手里接棒时候起跑快。”徐指导说,“元绘云最后的冲刺速度比苏方方快一些。”

刘鑫源默默点头,是这样,可是她让陈焕之快的这一点足以弥补她和苏方方弯道上的差距吗?

堪萨斯校队的三四棒成功交接后又跑出了两三米,元绘云才把接力棒塞在了陈焕之掌心。

徐指导看着陈焕之握紧了手里的接力棒开始加速,他松了口气直起身子,“行了,赢了。”回头问田有利,“老田你不回去看看金一鸣?我看那边第四跳好像到他了。”

“没事儿,他都多大人了,不用教练看着。”

田有利磨磨蹭蹭地跟人扯闲篇就是不走,接力的颁奖仪式结束了他不走,那边跳远比赛都结束了他还不走,只是踮着脚尖张望着确定了金一鸣后面三跳虽然不咋样,但是凭借之前第二跳的8米24得了第一就不再关心了。

很快徐指导下去找他那几个弟子了,刘鑫源看陈焕之抓着颁奖仪式上领到的一小束鲜花跟亚军的第四棒在那儿聊天,他也想过去,却被田有利神神秘秘地拉到了一边,“老刘、不是,刘教练,冯主任跟你说了没有?”

刘鑫源莫名其妙,“说什么?”

“让陈焕之练跳远啊,还没跟你说呢?”田有利一脸的莫名惊诧,“她身体条件这么好,不练跳远太可惜了吧。”

来了。

刘鑫源顿时警惕起来,“现在很少有人能同时兼项跳远和短跑、而且都练到顶级了,尤其大部分都是从跳远往短跑练,从短跑兼到跳远的可得费不少精力,而且很可能最后一无所成,白白浪费了时光。现在这个训练密度和专项化水平已经出不了德雷克斯勒或者琼斯那样的人了,万一陈焕之练跳远受伤了那才叫得不偿失。”

“这可不一定,”田有利说,“不过既然你觉得小陈跳远成不了,那何必这么紧张呢,让她随便跳跳嘛,要是真不行,我也不耽误她时间,也不让她耽误我时间,领导有命,咱们总得试试呀。”

他回身喊比赛结束就穿上外套坐场外休息的金一鸣,“一鸣,你停一下先别走。”又跟刘鑫源说,“那我先过去了啊,反正领导说了咱们就试试嘛,成不成另说。”

然后马不停蹄一溜小跑跑到陈焕之跟前,亲切地说,“小陈啊,你累不?要不累的话跟我来一下?”

陈焕之一愣,“您找我什么事儿?”

“是这样,老刘让你跟我来试试跳远。”田有利说,“正好他们这儿沙坑闲着呢,一鸣也在,让他给你做个示范,你试试?”

“我那个才跳5米多……”有什么好试的。陈焕之说着又想起来那已经是将近三年前的事儿了,那时候她为了快速积累经验值还野心勃勃想兼它个三四项呢,结果她跳高太矮不说,跳高的高教练还评价她上肢太壮,正好她看着背越式都觉得脖子疼根本不想尝试、至于跳远,看似很适合她,助跑速度不用练,上板也被金一鸣称赞过,唯有她的腾空姿态被称为货真价实的“平沙落雁摔出去式”,跳个两次就灰心丧气了。

但是如今她可不是昔日吴下阿蒙了,在属性有了突破性进展的现在,哪怕是摔出去,她也应该能摔得更远点了吧。

这么一想还真有点好奇了。陈焕之跟堪萨斯大学的第四棒道了别,跟着田有利溜达到跳远的沙坑边上,田有利问她,“还记得怎么跳吗?”

陈焕之迟疑着点点头,虽然没跳几次,上次跳还是三年前,但是大家在训练局的时候经常都在同一片田径场上,就光看也都看明白怎么回事儿了。

那正好,示范的都省了,田有利就只是给她强调了一下落地的注意事项,“着地的时候双脚并齐、脚跟先着地,然后屈膝缓冲整个人的重心要往前移动,争取把髋部送到向前超过脚的触沙点。你先慢慢跳两次适应一下再正式跳。”又叮嘱,“千万小心,可别受伤了。”

金一鸣自觉蹲到落点裁判的位置上,还招呼田有利,“师父,您真觉得小陈有戏啊?我记得她以前跳的可不咋样。”

“当然了,百米跑10秒44,什么概念,全国男子百米纪录才10秒17呢,你百米能跑到10秒5吗?”

金一鸣挠头,“差不多吧……”差不多的意思就是他能跑到10秒5左右,大部分时间都跑不到10秒5以内去,这速度跳远也足够了,反正他是技巧身体结合派的,并不是单靠身体天赋打天下。但是一个姑娘能跑得比全国90%的男性专业运动员还快,这要不是真实发生过,单说出来谁信呀。

“大部分男子跳高运动员也就是个10秒5左右了,当然男女爆发力肯定不一样,不过我跟你说,陈焕之好好练练,她绝对能突破7米大关……”正说着田有利看到了陈焕之的第一跳,半个脚都踩在了白线上,落地的时候还是屁股后坐式,而且估计是因为他提前说了前两跳不要用力,这距离目测也就是个三米。他停了一下,自我纠正道,“绝对能跳到6米7或者6米8吧。”

金一鸣站起来把沙坑推平,回来汇报,“最多三米一,我立定跳远都能跳三米三。”

田有利不服气,“急什么,这不才第一跳嘛。”

陈焕之两次试跳都只助跑个二三十米意思意思,中间也不休息,很快就完成了第二跳,这次比较成功,最少屁股坐到脚后跟上了。金一鸣又过来推沙子顺便给她说目测结果,“有进步有进步,这次得有四米多了。”

四米,一个相当于普通高中女生的成绩。

陈焕之对他的调侃翻了个白眼,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沙子。现在沙坑边开始有人围观了,陈焕之是今天这片赛场上唯一的世界纪录保持者,而且还是前几个月刚破的,正是炙手可热的时候,这片田径场上知道她的人多了去了,一看世界第一女飞人在试图跳远,而且还跳得这么“憨态可掬”,那还不赶紧看热闹。

本来只是想随便试一试的陈焕之也被激起了好胜心了,她把长袖长裤都脱下来塞背包里,穿着比赛的运动服,就是钉鞋之前就脱了,这会儿穿的是普通运动鞋,然后一口气走到了助跑跑道的尽头。

跑这么远?金一鸣也不蹲着了,站起来正好看到陈焕之正模仿着他平时起跑前的动作,乍一看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的。

起跑、加速、跳!陈焕之一落地金一鸣就跑了过去,等陈焕之起来后,他拿手里的平沙器比划着沙坑里的痕迹目测了一下,兴奋地叫,“师父,这次是6米15!”

田有利也高兴,要知道这可是步点也不量的纯粹瞎跳啊,完全靠身体素质硬造了。他说的觉得陈焕之能跳6米七八乃至于7米,指的当然是长期系统的训练后了。田有利还想绷着矜持一下,“别嚷嚷啦,小陈,你刚才那一跳我在这边看不太清,好像是有点踩线了,再往后一点,最后一步落点往后十公分就行。”

陈焕之正拍沙子呢,一愣,“还跳?”6米15她已经挺满意了,是个运气好的话能进国内比赛决赛的成绩了,而这只不过是她的第三跳而已。

以及世界纪录是7米52。

田有利怂恿她,“再试试再试试,你是不是累了?要不先歇会儿再试?”

歇是不用了,陈焕之今天就一场接力比赛,之前都没用消除疲劳,这会儿跳着玩倒是把价值一万点经验值的消除疲劳消费掉了。

这次陈焕之的助跑距离就没那么远了,她自己实践中也感受出来了,她加速快,很快就能到最大速度,没必要跑那么远白白消耗体力,有个35米左右的助跑距离就已经很充分了。

这次陈焕之起跑前想了想,刚才助跑是用的平跑,要不这次开个技能试试?加爆发和敏捷对跳远有用吗?不知道,但是可以试试。

这次陈焕之在跑到一半的时候就开了极速技能,跳起来的时候她感觉自己有一瞬间简直要飞起来了,虽然是公认的飞人,但她居然在跳远上第一次体会到了这种飞一样的感觉。

等落地之后陈焕之从沙坑里站起来,回头看一眼踏板,问田有利,“田教练,我刚才是不是又踩线了?”

田有利强忍着激动,“对,而且踩了挺多,得有半只脚了。”

金一鸣在一边简直要跳起来,“别管踏板了,你回头看一眼呀,你跳了6米5以上了!”

当然,陈焕之刚才回头的时候就已经看了,哪怕扣掉犯规那半只脚的距离,她也差不多6米4了。世锦赛的资格赛及格成绩是6米76,而去年的全锦赛冠军蒋琪当时的夺冠成绩是6米59。

而且,这只是她穿着普通运动鞋的第四跳。

正在这时候,刘鑫源举着手机杀过来,“老田你又瞎说,冯主任根本没答应你让小陈练跳远!”他说完看看半身沙子的陈焕之、沙坑里的痕迹,不由一愣。

田有利快乐地咧开了一口中年男人罕见的大白牙,在曼哈顿的夕阳下几乎是耀眼,“我是瞎说呀,不过你发现的太晚了,陈焕之跳出来6米4了!”

这下哪怕她自己不想跳,田径队也要做她的工作让她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