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我想和她携手比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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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员抵达之后,两年一度的学院杯全国小提琴大赛,徐徐拉开帷幕。

开幕式上,上台致辞的是一位年事已高,享誉全国的老音乐家,傅正奇。

傅老身材干瘦,白发苍苍,人却显得很有精神,背着手站在台上笑眯眯地说,“音乐的比赛和其它比赛不同。音乐本就不是拿来竞技,而是用来沟通心灵之物。因此,我希望每一位参加比赛的选手,能在这一场比赛中找到属于自己的音乐理解,得到真正的收获。”

他从台上下来以后,同座评委席的一位评委热情夸赞,“傅老言中有深意,这些年轻人若是能听懂一星半点您的意思,必将不虚此行,大有收获。”

傅老只是笑着摆摆手,开始翻看起了选手资料,“这次都有哪些娃娃来?有没有什么令人惊喜的好苗子啊。”

台上的主持人在宣读赛程和比赛规则,安排着八十多名选手分组登台亮相。

同座那位评委就为他介绍起这次的几位种子选手,“从各大院校递交的选拔视频来看,九大音乐学院保留了一贯的水平,选手都很优秀。特别是帝音,华音推上来的那几个。只是这些孩子,大家或多或少都见过,心里有数。”

“不过榕音今年有些特别,没有推老尚的千金。反倒推了一个新人,我看了视频,觉得她有点意思,”他点开自己手机里的报名视频,“傅老您也掌掌眼。”

“喔哦,榕音吗,我不久前才刚刚去过榕城呢。”老爷子戴起老花镜,凑过来看视频,“嗯,伴奏的这位是凌冬?”

“对啊,亏榕音的那些人想得出来,凌冬这样级别的演奏家,居然也被拉来给一个新人做伴奏。哈哈,还好我们学院杯比赛的伴奏,是统一指定的钢琴老师和室内乐团队,才没让他们钻了空子。”

傅正奇看了一会,又把手机凑到耳边,专心侧耳聆听许久,神色渐渐变得认真,最终沉吟片刻说了一句,“希望在比赛的时候,能好好听几场她的演奏。”

比赛一共三场,想多听几场的意思,就是十分看好这个小姑娘,觉得她能拼进决赛圈了。

自己识人的眼光得到肯定,那位评委高兴了起来,“这一届的学院杯真是盛大,不仅选手们的质量不错。评委席更是有您这样的泰山北斗坐镇,甚至还邀请到了姜临姜大师从国外拨冗前来。”

傅老听见他提到那位世界知名小提琴演奏家,却并没有和他一样显出过度高兴,“那位自从出了国之后,倒是很少听他回国的消息。既然说要来,人呢?比赛这都开幕了,他想要什么时候到?”

“姜临肯定会晚两天,他嘛,毕竟工作忙,邀约多,半决赛前能到就不错了。”

傅正奇突然若有所思,“被你这样一提,刚刚这位小姑娘,看上去倒是和他有点……”

同伴没听清楚,“什么?”

傅正奇摇摇头,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那个小姑娘只是一眼看去,眉眼间凑巧和定居国外的姜临有些像罢了。

但这娃娃的琴声,从骨子里就带着有股倔劲。和那个花里胡哨的家伙完全不同。

=====

来至全国各地的参赛者约八十余人,而第一场的预赛就将会迅速地淘汰掉一半,只留下四十个名额去参加初赛。

预赛八十人,初赛四十人,到了决赛的时候,便只剩下最后十位优中择优的精英,角逐金牌。

预赛演奏的曲目必须和学校选拔赛的视频曲目相同。初赛则需准备一首时长和难度都不低的协奏曲,决赛是在大赛指定曲目中自选一首。

例如半夏,预赛演奏《流浪者之歌》,初赛报名的是《柴可夫斯基D大调小提琴协奏曲》。

八十多位选手,济济一堂,按照抽签的序号分批上台演奏,光初赛就要比个两三天。

有些人一登上台去,观众席里便传来嗡嗡议论的声音。这些大多都是高手,在同龄人中已经打出了名号,为人所忌惮。

“看,是帝音的张琴韵,听说他导师希望他参加完学院杯,就开始准备参加梅纽因。”

“看,是魔都音乐附中的林玲啊,才十三岁就代表学校来了,了不得。”

半夏上台的时候,观众席上同样也响起了一点点轻微的议论声。

“看,就是那个人啊?赢了尚小月来的。”

“听说狂得很,放话学院杯没她看得上眼的对手。”

“她是谁啊,好像没人认识,是从前都没参加过大型比赛吗?”

“好多年没见过这样类型的了,倒要看看她琴声配不配得上她的口气。”

和半夏起过冲突的那几位更是翻起了白眼,“嘻嘻,之前那么大言不惭,如果预赛就淘汰了,那可没地缝给她钻。”

“抽了个这么前的号码,和钢伴老师都来不及合过几次吧?也是活该。”

半夏听不见台下纷纷攘攘的议论声。

她穿着一身镶了碎钻的黑色小裙子,手中拿着阿狄丽娜款款走向舞台中心。心里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富有的女王。

女王裙摆如烟,缀着点点星辉,行走之间宛若身披漫天星辰。

“昨天看她穿得很随便,今天的这条裙子倒是很漂亮。”

“是啊,好漂亮的小裙子,好想知道她在哪里买的。”

半夏提着裙摆,在舞台中心的灯光中站定。她没有看台下,却扭头朝着通往后台的那扇门看了一眼。

那本该关紧的门被留了一条缝隙,门后有一间供表演者休息的休息室。休息室里挂着半夏的大衣外套。

外套口袋中的小莲早已爬了出来,就躲在门后,透过门缝看着舞台中央的半夏。

他眼看着半夏抬起小提琴,伸手调了调音准,冲钢伴老师点头示意,感觉比自己上台还要紧张。

钢琴声响起的那一刻,半夏起手扬起弓。小莲的眼睛睁大了。

他知道,站在那一束光中的女孩已经忘却了一切,完全陷入她自己的音乐中。

距离学校那场选拔赛并没有过去太长的时间,但小莲发觉,这一刻舞台上半夏演绎流浪者之歌的技巧竟然又有精进。

她一直在不断前行,把每一个舞台都诠释出新的感觉。

琴声如泣如诉,如起伏的水波,从舞台中心开始流淌,徐徐覆盖过台下的观众席。

听到琴声的人都觉得心头微微一颤,仿佛真的感受到一阵冰凉的冷意。

冰冻严寒的暴风雪平地卷起,悲凉痛苦的流浪者至雪中而来,无处归依的流浪之心在绝望中悲泣。

极至演奏到全曲高潮,年轻的演奏者开始骤然加入大量的炫技技巧,诠释起了情感绚烂的终章。

飞跃的连顿弓,密集的左手拨弦,利落的人工泛音。

她游刃有余,她震撼人心。

观众被她的音乐深深震撼,门缝后的小小守宫凝望着灯光中的她,整颗心都在颤抖。

舞台中央的那位少女,被璀璨星光所簇拥。

但那星辉盖不住她的光芒。

她自己便是一颗光彩夺目的宝石,光辉耀眼地出现在了世人眼前。

音乐学院出身的每一位学子,都信服这样一句至理名言——“我用音乐来说话”。

对真心挚爱音乐的人来说,最容易说服他们的语言,是音乐本身。

半夏一曲《流浪者之歌》结束,台下安静了片刻,如雷的掌声随之响起。

这时候,赛前刚刚说过的那些话,都被这些年轻人抛诸脑后,大部分人开始在心底开始暗暗说到,“可恶,出现一个厉害的家伙。她叫什么名字来着,好像叫半夏?我要记住她。”

“她应该能进初赛,又是一个厉害的敌人。我也要加油了。”

“哼,她很不错,但我也不会输给她。”

“好棒的音乐,我喜欢那个妹子,不知道一会去找她要个联系方式不知道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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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到了晚上,酒店的房间内,半夏躺在床上睡得很沉。

前天舟车劳顿赶到帝都,因为抽到的号数靠前,昨天抓紧一切时间和大赛指定的钢伴老师合练。

接着是紧锣密鼓地开幕和预赛,累得她几乎沾到枕头就睡着了。

小莲坐在床头的桌上,手机屏幕的光照亮了一双忙碌的小手。

他在使用自己的手机上的“水果”软件写歌,那是一款知名的音乐编做软件。

这样用手机软件写音轨,作伴奏,对他来说都是极为不便的。他写一小节,便要低头趴在耳机上听一小会,再抬起头来改一改,循环反复,效率极低。

但因为能陪在半夏身边,他又觉得甘之如饴。

时间一点点流逝,夜晚还很漫长。

这里是帝都,金碧之城。即便夜色已深,从酒店高高的窗户看下去,窗外的世界依旧车水马龙,夜幕中红色的汽车尾灯排着长长的队在高架桥上徐徐前行。

小莲在“水果”上忙一会,就总要忍不住伸出脖子看一看睡在一旁的半夏。

半夏睡觉不太老实,胳膊和腿都露在被子的外面。床头的一盏夜灯没有被关闭,一束细细的光线打下来,正好照在伸出床边的那手掌上。

那手的手心朝上,白皙的手指微微向内蜷缩,就好像抓住了黑暗中的一束光。

半夏的手型很美,修长带有力量感,指甲修剪得短短的,指腹上是常年练琴留下的老茧。

小莲愣愣看着那光束中的手,脸颊就慢慢热了起来。

他想起在那个漆黑无光的屋子里,这只手都对自己干过什么。

尾巴与他来说是多么脆弱敏感的位置,本来他是绝不愿被别人触碰的。

半夏她并不知道的吧?不知道尾巴的含义?不,她明明就清楚得很,却故意不肯摆手,甚至反复磋磨探索。

自己衣冠齐整,却非要逼他发出那样难堪的声音。

这么多年没见,怎么就忘记了。这个人明明从小就这样地坏,打小起就有着欺负自己的爱好。

熟悉的悸动从体内传来。

小莲匆匆从桌上爬下去。还没爬出几步,床边的地毯上就出现了一个不着片物的男人。

床上的半夏安安静静地沉睡着,发出平稳的呼吸声。

床边地毯上没有衣服可以穿的小莲,红着脸,蹑手蹑脚地低头爬过去,溜进了洗手间。

他匆匆扯下一条白色浴巾围在腰上,打开水龙头胡乱洗了一把自己发烫的脸。

抬起头,镜中的那个男人,肤色苍白,头发上挂着湿漉漉的水滴,脖颈和匈前还留着未褪的黑色鳞片。狼狈地半趴在洗手池边,身后拖着长长的尾巴。

凌冬的手指轻轻沿着脖颈,触摸过那些黑色的鳞片。

那天夜里,她也是这样,一路轻轻抚摸,细细品尝。

明明这样的丑陋,却说她喜欢,覆以温柔,触以湿润。

让自己几乎恨不能在她手中死去。

她本就是这世间最美好的宝石,温柔纯净,又那样才华横溢。

如今这块耀眼的宝石已登上最好的舞台,被世人看见。

凌冬闭上眼,脑海中全是今天半夏在舞台上的样子。

她穿着礼服,醉心音乐中的那副模样深深刻在了凌冬的脑海中。他觉得自己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刻的她。

舞台中心的半夏,在发着光。

她还会一日比一日变的更加璀璨。

伴随着她的琴声,台下那些人看到了她,听见了她的世界。

从今以后,她将一步一步向前走,登上高处,直至抵达那风光无限的峰顶。

凌冬伸出拇指抹掉镜面上的水雾,指腹停留在镜子上,按着镜中那苍白消瘦的身躯,乌黑的鳞片。

这样一幅狼狈的模样。

我不想要这样的。

永远躲在门缝里,躲在漆黑的暗夜,做一条可怜的爬虫。每天乞求她给自己一点怜悯疼爱。

凌冬的手臂撑着酒店洁白的洗手池,盯着镜中的自己。感觉到自己胸腔里的心脏在搏动。

我不能站在她的身边吗?

我想去到她的身边。想要光明正大地和她站在一起,我想和她携手比肩,一起去看那顶峰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