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关于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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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城突降暴雪,二十年罕见,新闻里播报着最近的极端天气。

一辆黑色劳斯莱斯行驶在铺满积雪的路面,陆之和坐在后排,沉默地望着窗外。

良久,抵达位于北城西郊的秦家老宅,他推门下车。

进入别墅,管家接过他脱下的大衣:“老爷子在书房等你。”

陆之和上楼,叩响书房门,里面响起一声:“进来。”

秦远廉坐在宽大的红木书桌后,合上手里古旧的线装书:“这么冷的天,特意过来一趟,是公司有什么事?”

“不是。”陆之和在他对面坐下,开门见山:“是关于我结婚的事。”

秦远廉眼皮抬起来:“什么?”

陆之和视线笔直地望着他:“我的婚姻不想听从家里安排。”

“……”秦远廉沉默良久,有些混浊的眼睛朝他看过来:“你在外面有看上的人了。”

陈述句。

陆之和嗯了声,表情平静。

秦远廉微微仰起头,似是在回忆什么:“难怪这么久了我跟你妈安排的女孩子你一个都看不上,一会儿出差一会儿出国地左右拖延,我只当你是心高气傲,要挑个样貌才情俱佳的女子。”

陆之和视线放低了些:“抱歉外公,之前没能告诉您,她不是我们圈子里的人,我知道您一定不会同意我们来往。”

秦远廉并非是第一次处理这样的情况,子辈和孙辈中都有试图反抗联姻的人存在:“你现在说出来,是觉得我会同意?”

陆之和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无惧地望着他:“我希望您能同意。”

秦远廉往后靠在梨花木椅背,上面铺了保暖的兽皮毡子:“你们现在到哪一步,有孩子了?”

“没有。”

“想要结婚?”

“还没到谈婚论嫁那步。”

秦远廉面露疑惑:“既然如此,我看不出你有任何理由反对联姻,你要喜欢她,婚后把她当情人养着也是一样。”

陆之和手指紧了紧:“她不是那种人,接受不了这样的事。”

秦远廉笑起来:“你在这个圈子待了这么久,难道还不明白是人都有价码?只要钱给到位,没有接受不了的事。”

“是吗?”陆之和挑了挑眉,语气犀利了些:“如果钱能摆平一切,您当初又何必对姐姐做出那样的事?”

秦远廉陷入沉默,脸上表情轻微扭曲:“为了一个女人反抗我,你想过代价吗?”

陆之和微微一笑:“自然是想过。”

“认为值得?”

“当然。”

秦远廉摇头叹息:“你终究还是太年轻,不明白只有利益绑定的婚姻才最牢固。你为她这样付出,可想过你们不一定能走到最后?”

陆之和诚实道:“想过。”

“那你还……?”

“外公,我做这一切不仅是为她,更是为了我自己。”陆之和望着他:“我已经失去梦想,不想连选择婚姻的自由都失去。就算我跟她最后没在一起,起码我试过,心甘情愿。”

秦远廉沉默良久:“那样的自由你不需要。以后我要调你到集团总部工作,把你当接班人来培养,不可能让你娶一个平民。更何况光是凭她足以动摇你来反抗我这点,她就不可能进我秦家的门。”

陆之和无言片刻,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我希望能用和谈的方式解决这件事,毕竟您是我外公,我不想惹您生气。”

秦远廉听出他话里有话,身子坐直了些:“看来你是有备而来。说说看,如果我不同意和谈,你打算怎么办,像你姐姐以前那样,一哭二闹三上吊?”

陆之和笑了笑:“姐姐那时还小,什么都不懂,现在不一样,我们都知道如何驾驭人性玩弄权术,知道如何剥离公司的核心资产。”

最后一句他加了重音。

秦远廉愣了下:“你们?”

陆之和唇角微勾:“对,我,姐姐,还有秦桉。”

秦远廉被气笑:“造反了这是要。”

“我们也不想这样,是您逼的,但凡您以前能通情达理一些,不那么暴|政,我们也不会采取这么极端的方式。”

“……”秦远廉安静半晌,反应过来:“所以你之前答应相亲,实际是在拖延时间,为掏空我的公司做准备?”

陆之和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秦远廉知道他这是默认了。如果他所说属实,三个孙子同时造反,有可能集团下的核心公司被掏得只剩空壳。

“无妨。”秦远廉稳住心神一笑:“就算你们拿走那些业务,别忘了家族信托还在我手上,不听话你们一分钱也拿不到。”

“外公,您是真的老了。”陆之和微微一笑:“以前妈妈和舅舅听您的话,无非是想多分一杯羹,但我们三个不一样,拥有的已经够多了。就算您信托一分钱不给我们,我们也不在乎,靠手头的公司就可以活得很好。”

“而且,以您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性格,信托的钱您是不会捐出去做慈善的,迟早会分给三个子女,到最后,不也全是我们的?”

秦远廉被拿捏住老底,一时无法反击。

以前就靠着三个子女之间的相互制衡,他才能很好地控制局面,现如今孙子孙女联合起来,倒叫他无从下手。

秦晚是恨死他的,必然跟陆之和联手,秦桉又很听哥哥姐姐的话,他们这个小团体怕是不好瓦解。

“你妈和舅舅知道这事儿?”

陆之和淡声:“后来才知道。我妈自然站我这边,她婚姻本就不幸福,加上之前我被迫放弃学画,她一直觉得对我有亏欠。”

“两个舅舅的能力想必您也清楚,不然也不会选我当接班人。只要许诺他们足够的好处,他们自然站自己子女这边。”

秦远廉忽然有种垂垂老矣的狮王被新来的领袖摁住喉咙的感觉,在做最后挣扎:“你以为这样我就制不了你?起码我现在知道你有这么个软肋。”

陆之和镜片后的眼睛弯起来,语气平静到可怕:“外公,如果您敢伤她一根汗毛,我就拉着您精心建立的帝国给她陪葬。是拆散我们重要,还是您帝国的安稳重要,孰轻孰重您自己考虑。”

秦远廉顿时不吭声了。这些年他经手的事情很多,知道得也很多,如果把他逼急了,做出不理智的事,那秦家就完了。

秦远廉重新打量坐在他眼前的孙子,感慨:“你成长了很多。”

陆之和微微一笑:“是您教得好。我记得您曾经说过,如果不能一击击倒对手,就必须蛰伏。牌要一张一张地出,永远比对手多留一张底牌,等到他无牌可出,我就赢了。”

秦远廉难得在这个时候还能笑出来,自己教出来的学生把自己逼到墙角,他是又气又欣慰。

气的是他为一个女人跟自己反目,欣慰的是他终于学会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证明自己没有挑错接班人。

倘若他今天淌着鼻涕过来求自己,那他势必是要看不起他。

像这样领着姐姐弟弟一起造反,把刀架他脖子上,倒颇有些自己当年的魄力,越来越像个领袖。

秦远廉思忖良久:“你先回去,等我核实完情况,再告诉你我的决定。”-

元旦前夕,城市四处张灯结彩,准备迎接新年到来。

乔麦答应林景森邀约,出门和他吃晚饭。

最近几个月,他们有时会像这样见面吃饭,或者看场电影。就像他说的,给一个彼此了解的机会。

餐厅选在她租屋附近,林景森知道她性子有些宅,放假不喜欢跑去太远的地方,所以挑了家离她近的餐馆。

菜式是新式中餐,环境清雅,两人在方桌面对面坐着,点完菜,聊一些工作生活的近况。

乔麦问:“佳姐怀孕了你知道吗?”

林景森点头:“知道,她这个年纪差不多也该生了。”

“还好吧。”乔麦不太认同:“佳姐才二十七八,正是事业上升期,我觉得生孩子早了点。”

林景森给她夹了一筷子菜:“女生过了三十再怀孕听说比较危险。”

乔麦动了动嘴唇,想说点什么,最后咽了回去:“算了,这是佳姐的事儿,只要她开心就好。”

林景森也不再谈论这个话题,转而道:“元旦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去看升旗好不好?”

乔麦摇头:“我还是在家待着吧,过节哪儿哪儿人都多,不太想出去。”

林景森无奈地笑了笑:“好吧,那我们明天在家开黑。”

吃过饭,他送她回去,白天刚下过雪,两人走在堆满积雪的路面。

乔麦怕冷戴了个毛绒绒的白色耳罩,脖子上系了条红色围巾,在夜色里很是显眼。

小区离餐厅不远,两人边走边聊天,没多久就到,站在入口前告别。

乔麦朝他挥了挥手:“今天谢谢你请我吃饭,那我先回去啦。”

林景森点了下头:“不客气。”

路边有几个打雪仗的小男孩儿,手上团了雪球扔来扔去,其中一个不偏不倚,砸到乔麦脑袋上。

疼倒是不疼,就是懵了下。

几个小男孩儿见砸到人,怕被骂,相互看了一眼,十分默契地跑了。

林景森见她满头雪花,连睫毛上都是,忍不住笑起来,伸手替她掸雪:“没事儿吧?”

乔麦也笑着摇头,抹掉脸上的雪:“没事儿,雪球没捏实,不疼。”

等他帮她把头发上的雪拂干净,乔麦说:“你快回去吧,天太冷了。”

“好,那我走了,拜拜。”林景森冲她笑了笑,转身朝地铁口走。

站在原地目送了他一会儿,乔麦拢紧大衣领口,准备返回小区。

视线无意中滑过停在不远处的一辆黑色奔驰,车牌是熟悉的号码,她整个人怔住。

晚上光线不好,看不清驾驶座的情形,但她死死盯着那个地方,直觉他就在里面。

须臾,车门被推开,陆之和走下来,浅灰色羊绒大衣,黑色高领毛衣,鼻梁上架着他惯常用的那幅金边眼镜,视线笔直地朝她看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