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冬夜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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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元旦已过,又是新的一年。

一月中旬,难得冬日暖阳,浅金色光线落在昨夜的积雪上,发出莹白的光。

司机林叔照例把她送到公司门口。

人行道上的雪已经提前铲过,清理出一条干净通路,乔麦小心翼翼地踩着地砖朝前走。

今天是发薪日,她心情不错,去年秋天她已经顺利转正,成为华域城建的正式工。

按照惯例,年前的发薪日公司会连带发放年终奖,好让大家过个好年。

进公司,去茶水间接了杯水,刚坐到位置上,九点半,办公区响起此起彼伏的短信声。

工资加奖金到账,银行批量推送短信。

大家都拿起手机查看,乔麦也不例外,看了眼入账数字。

除去工资,奖金大概两万多点,不算太丰厚。

但因为去年她在职时间只有半年多,而且还是试用期,所以这个数额已经是不错。

收到钱后,乔麦又开始她例行的年终资产盘点。

南城房产一套,按照市价目前在两百万左右,除去欠银行的几十万贷款,还剩一百五十万上下。

这两年她省吃俭用存下一些钱,加上今年发放的年终奖,存款现在有十几万。

大头被她买了股票和基金,小头存成固定理财。

这个财务状况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乔麦给自己去年的工作生活下了评语:稳中向好。

同事们收到奖金都喜笑颜开,大家开始讨论要置办什么年货。

乔麦第一时间想到陆之和,跑去电脑微信找他:[公司今天发奖金啦,晚上我请你吃饭呀。]

过了会儿陆之和回过来:[那我要吃顿好的。]

乔麦唇角不自觉地翘起来,表情管理失效,根本忘了自己还在公司:[没问题。你想吃什么?]

跟着又自说自话地:[冬天吃暖和点比较好吧,黑胡椒猪肚鸡怎么样?]

陆之和在这些小事上从来都是随她:[好。]

乔麦手速飞快地:[那我去订位。]

她之前跟莫淇淇吃过一家很好吃的黑胡椒猪肚鸡,冬天喝汤暖胃,餐厅环境也不错,她打电话过去预约包间。

订好餐厅,乔麦继续工作。

到中午时,她手机意外接到一通来电,联系人是她二叔,也是她爸爸的亲哥。

平时她跟家里的叔叔伯伯很少联系,仅限于节假日问候的短信,以及过年偶尔的通话。

这个时间二叔突然打来,显然不正常。

乔麦让同事们先去吃饭,不用等她,然后滑动手机屏幕接起来:“喂,二叔?”

那头传来声音:“麦麦,你现在忙吗,说话方不方便?”

乔麦坐在工位,脊背绷得笔直:“不忙的,现在是午休时间,二叔是不是有什么事?”

“你要是工作不忙,就赶紧抽空回来一趟,家里出了点事。”

“……”乔麦心脏往下一沉:“什么事?”

“你爸住院了。”

乔麦下意识从工位站起来:“什么情况?严不严重?”

“严倒是不严重,你别太担心,详细的等你回来再说吧,电话里三言两语说不清。”

“好,那我去跟领导请假,尽快回来。”

“行,你爸不方便接电话,有什么事儿你联系我。”

“知道。”

结束通话,乔麦算了下日子,今天是周四,下午坐飞机回去的话,周五请一天,然后就是周末,时间应该充裕。

她立刻给经理打了个电话,请下午半天和明天一天,经理听她语气着急,没多问,爽快地同意了。

乔麦随后给林叔打电话,让他先送她回家,在路上她买好回去的机票,一颗心始终悬着。

虽然二叔说不严重,但她总觉得那是宽慰她的话。

乔麦的母亲强势,父亲懦弱,但对于父亲这个角色,她还是保留了些温情的记忆。

小时候妈妈不肯给她零花钱,爸爸会偷偷地在她语文书里夹一张五十块,后来她要在南城买房,爸爸也把私房钱拿出来给她。

或许对比优秀的父母,她爸这些行为不算什么,但在乔麦这儿,零零落落的关心也是关心。

到家后,简单收拾了几件行李,她拎着旅行袋前往机场。

中途乔麦给陆之和发了条微信:[抱歉晚餐不能一起吃了,家里出了点事儿,我得回去一趟。]

陆之和很快回电话过来:“出了什么事?”

乔麦把事情简单说一遍:“现在还不知道具体情况,等我回去再说。”

陆之和嗯了声:“我马上把手头工作安排下,陪你一起回去。”

乔麦下意识拒绝:“不用了不用了,你工作忙,不用陪我。”

陆之和安静须臾:“我不去,万一你需要帮忙怎么办?”

乔麦支吾地:“应该,还好吧,我二叔他们都在,如果真有什么事儿他们会帮忙的。”

陆之和陷入沉默。

乔麦安抚道:“你别担心,等我回去搞清楚状况,到时候再跟你联系。”

陆之和终于松口:“行,那我等你电话。”-

约莫一个多小时后,乔麦到达机场,过安检,登机。

从北城飞回她家乡省会,大概两个小时,然后再在机场转直达大巴到阳城,又需要一个小时。

当乔麦终于站上这片她几年未曾踏足过的土地,时间已近傍晚,天色阴沉,铅灰色的云飘在头顶。

来不及过多感慨,她给二叔打了电话,然后伸手拦了辆出租直奔市一医院。

在外科病房找到她爸,乔明辉脑袋和腿上缠着绷带,做完手术仍在沉睡,二叔和二婶在旁边陪护。

乔麦看着她爸愣住,好半晌才发出声音:“怎么会弄成这样?”

二叔站起身:“去外面说吧,这儿说话会吵到病人休息。”

他把乔麦带到病房外的走廊,压低声音:“你爸跟你妈吵架,一气之下出门,结果不小心从楼梯上滚下去。”

见她忧心忡忡的样子,他宽慰道:“你别太担心,就是看着有点严重,但医生说没什么,就脑袋磕伤了一块,腿有点骨折,不危及生命。”

乔麦提到喉咙口的心脏稍微放下去一点,只要不危及性命就行,剩下的可以慢慢将养。

二叔说到这儿,表情沉重了些:“这次把你叫回来,不止是你爸受伤的事,还有你妈的事。”

乔麦意外:“我妈怎么了……”

“你妈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学人家跑去炒期货,这期货风险那么高,她又不懂,结果把钱全赔进去了。这还是前年的事儿,你爸一直瞒着没跟你讲。”

乔麦:“……”

“本来你妈跟你爸保证得好好的,说以后再也不炒了,结果去年又偷偷地去银行借钱炒,还加杠杆,然后爆仓了,现在欠了一百来万,还不上,闹着要卖房,你爸不肯卖,两人就吵起来,接着你爸就出意外了。”

乔麦整个人懵了:“……”

“我跟你说这些就是让你心里有个数,你是他们唯一的子女,你爸现在弄成这样,你妈又不争气,你就是家里的顶梁柱,好好想想有没有解决办法。”

乔麦机械地点头:“知道了。”

“你妈待会儿送饭过来,我跟你二婶在这儿守了一天,吃了饭我们就回去,晚上你陪着你爸。”

乔麦又点头:“好。”

谈完他们回到病房,二婶给她削了个苹果,她没胃口,一直拿在手里没吃。

一百来万的欠款,就是把爸妈房子卖了也填不上。

阳城房价现在才6000一平,她家房子就值个五十来万,还差得远。

要还这笔欠款,估计只有把她在南城那套房卖了才行。

只是……

她不甘心。

好不容易才攒下来一点根基,难道就要毁于一旦?

乔麦心思很乱,深吸口气,强迫自己静下来。眼前最重要的不是还钱,而是她爸的身体。

没过多久,她妈送饭过来,病房里母女相见,彼此沉默地僵持,谁也不愿先打招呼。

二叔二婶在中间周旋,把人叫到一起,表面和平地吃了顿饭,然后二婶收拾了餐具去洗。

再待了须臾,他们起身告别,乔明辉病床前只剩母女二人,静默无言。

良久,周素清打破沉默:“你二叔应该都把事情跟你说了吧?”

乔麦点了下头,没说话。

“本来我想把房子卖了还债,你爸不同意,说是不想那么大年纪还要在外面租房住。你回来正好,你手上不是有套房?”

乔麦抬起眼皮:“……你想卖我的房子?凭什么?”

她自愿卖是一回事,她妈这样暗示她卖,又是另一回事。

周素清理直气壮:“凭我把你养到这么大!你从小吃我的穿我的用我的,你还过我一分钱没有?你工作以后给过我一分养老钱没有?现在家里有困难,你不该帮忙?”

乔麦:“……”

“你要是早听我的话,嫁去税务局,你妈我至于弄成这样吗?还不是因为你以后不会给我养老,为了多挣几个棺材本我才去炒的期货!”

乔麦:“你怎么可以把你做错的事推到我身上?!是我让你去炒的期货?!是我逼你去银行借的钱???你是成年人为什么不可以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任???”

周素清被她说得脸一阵红一阵白,好半晌才气急地:“你就是这么跟你妈说话?!我把你养到这么大我容易吗?你现在挣钱了就不管我们了是吧,要眼睁睁看着我们没房子流落街头,还是要看我还不上钱跳楼自杀???”

乔麦一下不说话了:“……”

她沉默地望着眼前的中年女人,不知是不是压力过大,两鬓头发有些斑白。

“我出去静静。”说完这句,乔麦裹紧羽绒服走出病房。

搭电梯下楼,天色已经全黑。

冬夜寒冷,呼吸化作白雾袅袅上升,她无意识地在楼下一圈一圈绕行,脸冻到没有知觉。

不过短短一日,情绪像坐过山车起伏。

搁羽绒服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起,铃声在寂静的夜里尤为突兀。

掏出来一看,是陆之和。

乔麦视线落他名字上,良久,轻按屏幕,挂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