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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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不是孤身一人。◎

那一夜苏晚青睡得很不安稳,凌晨时听到细微声响,惊醒后起身查看,杨沅沅正蹑手蹑脚地换鞋。

听到开门的声音,她抬头,看见苏晚青穿着睡衣站在卧室门口,一脸歉意,“不好意思,还是把你吵醒了。”

“没事。”苏晚青捂着胸口,试图缓和噩梦后的心悸,走到厨房倒水,“怎么那么晚回来?”

“在纯K团建呢。”杨沅沅指了指自己的喉咙,“你听我这嗓子。”

苏晚青随意勾了勾唇角,“要喝水吗?”

“喝!”杨沅沅走进去,一屁股瘫倒在沙发上。

苏晚青端着两杯水走过去,递给她一杯,“别烫到了。”

杨沅沅接过去,看她还没有回房间的意思,开口问,“你怎么了?”

“做噩梦了。”

“什么噩梦?”

苏晚青嘴唇张了张,又不怎么想说了。

胰腺癌手术成功率不高,成功了有1—5年的存活率,失败了自不必说,奶奶病情恶化得厉害,不做手术的话又撑不过两个月。左右都为难的境地,她梦到的就是最坏的结果。

苏晚青也在沙发上坐下来,眼神有些迷茫,“我明天上午请了半天假。”

杨沅沅看着她,“请假干嘛?”

苏挽青转过头看她,“一周前我预约了美国签证办理,明天去使馆面试。”

“你要去美国?”杨沅沅陡然坐起来,“闻总知道吗?”

“先不跟他说,免得分散他精力。”苏挽青喝了一口水,才淡声道,“等签证下来,上飞机前再告诉他。”

杨沅沅沉思了一会儿,“可以啊,老太太见到你肯定很高兴,说不定这心情一好,连病都好了呢。”

苏挽青哑然失笑,“我是什么华佗再世吗?”

“哪个老人家看到你这么乖巧漂亮的孙媳妇儿不开心呢?”杨沅沅知道她这段时间心情不好,总这么哄她,“行了,赶紧回去睡觉吧,马上就元旦了,明天不赶早有你排队的呢。”

苏晚青觉得她说得有道理,又喝了几口水,放下杯子,“那我回房了,你也赶紧洗漱休息吧。”

“知道啦。”-

翌日,苏晚青八点就起床了,出门随便在小区门口吃了个早餐,就打车去了大使馆。

停好车排队安检,过了安检刚要存包,包里的手机就响了。

是昨天那家餐厅的老板打来的电话,对方大概是听说过那个项目的展览,态度非常积极,甚至连薪酬都没有多谈,只问了时间,希望能去公司详聊。

一般这种不在乎报酬的,大多都是有其他层面的要求,比如在展览上附加什么宣传条件,苏晚青先是应承下来,然后就给方礼苒打电话说了这件事。

方礼苒听说后,“他不是要来公司吗?我来跟他谈。”

“好的。”苏晚青说,“那我让他下午去公司找您聊。”

“嗯。”方礼苒想起什么,“对了。”

以为是工作上的事,苏晚青凝神听。

方礼苒却问,“你最近是不是又遇见赵杰盛了?”

苏晚青微怔,“昨天见过,怎么了?”

“他昨晚跟我打听你和闻总的关系,不过我没说。”方礼苒顿了几秒,“闻总是不是不知道,当初你来瑞思面试和章荟发生争执的起因?”

闻宴祁那会儿对她比陌生人还不如,自然不会关心这个,章荟说是一言不合,他也就按工作不专业处理了,后来章荟对她下手,也很聪明地没提俩人结下梁子的原因,因此闻宴祁到现在还不知道赵杰盛这个人的存在。

“他不知道。”苏晚青犹豫着,“方总监”

她担心方礼苒会跟李泉说这件事。闻宴祁现在要照顾奶奶,苏晚青不想让他还要抽出一部分精力到她身上,更何况,自从得知赵杰盛再婚以后,她也不怕他了。

“我明白,我没那么多嘴。”方礼苒打断她,“就是跟你说一声,赵杰盛最近好像又盯上你了。”

“我知道了,谢谢。”

挂上电话,苏晚青刚要把包存上,手机突然又震动起来,她本来不想接的,看到屏幕来电是梅清,还是接了起来。

“喂。”

梅清不知道在哪里,那边声音有点吵,但她开口,音色又十分低沉,“你在哪里?”

苏晚青把手机夹在肩膀上,最后检查了一遍文件袋里的材料,随口回答,“我告诉你,但你先别跟闻宴祁说,我在大使馆准备面签,挂上你这通电话就打算进去了。”

梅清那边静了几秒,她没说话,可气息声还是通过听筒传过来。

苏晚青渐渐察觉出不对劲,把文件袋放下,握上手机,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

梅清开口,语气艰涩,“老太太走了。”

身后的马路上突然扬起一阵摩托车的轰鸣声,仿佛带着撕开宁静的决心划破长空,路边的灰尘扬起来,在炽烈的暖阳中漂浮片刻,又缓缓落下。

一切重新归于沉寂-

闻宴祁是第二天晚上回来的,彼时,苏晚青已经跟着梅清先一步抵达了荣港。

那是老太太的心愿,荣港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中年丧夫之后,也一直是在那里生活,大半辈子都度过了,落叶归根自然也要选在那里。

闻家旁系亲戚多,这个消息传到国内,众人都齐聚在奶奶位于郊区的小别墅里,等候着闻家父子带着骨灰回来,直接落地荣港。

苏晚青被梅清领着,也终于见到了奶奶口中常常提起的那位三奶奶。

三奶奶年纪看起来不大,但是哭得头发都乱了,被自家小辈扶着,握着苏晚青的手不放,“是个好孩子,丽华没说错。”

苏晚青昨天哭了一夜,这会儿已经哭不出来了,眼睛眨了眨,回握上她的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梅清在旁边劝了几句,让几个小辈把老太太扶走,再一转身,苏晚青已经走到了后院。

她在看那个精致的小院子,奶奶说过,平时她就喜欢在院子里种菜,夏初的时候去滨城,还跟她提过把这个小院子托付给了三奶奶照料,不知道她照料得怎么样。

苏晚青那会儿还说,有空陪她回来看看,可奶奶不知道是不是预感到了什么,总是握着她的手,说不要浪费时间在她身上,年轻人应该忙自己的事。

可她到底忙了些什么呢。

苏晚青蹲在地上,凝神看身边被分割成一块一块的地,有的种上了胡萝卜,有的种上了西蓝花,冬夜里落了霜,但长势都是极好的。

梅清从房间里拿了一件外套,披在她肩上,“你不回去休息会儿?”

苏晚青抬手捏着羽绒服的衣角,“你先回去睡吧。”

梅清看她表情落寞,也没再说什么,房间里面有人叫她的名字,她又进去了。

苏晚青随手捡起一根小木棍,在地上心不在焉地写字,里面那些人她不认识,也提不起精神去寒暄。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院子外面响起轮胎碾压碎石的声音,苏晚青转过头,看到两辆黑色奔驰停下来,前面那辆先停稳,李泉从驾驶座走出来。

随后,后排车门打开,她站了起来。

闻宴祁穿着黑色冲锋衣,出现在夜色中,他瘦了许多,头发长了,下颌上长出了胡须,周身泛着死寂,瘦削的身影像一道影子。

隔着一扇雕花栅栏大门,俩人对视。

身上的羽绒服抖落到地上,苏晚青感觉心脏好像被一只手攥住了,急促的情绪在她胸腔内汹涌着,鼻腔泛酸,喉咙哽得几乎发苦。

她不管不顾地跑过去,在两三米的距离,闻宴祁摊开了手臂。

那是一个久违的拥抱。

苏晚青把头埋在他胸前,感受着熟悉的气息,好像五感终于恢复了一样,眼泪不停地留下来,她死死抓着他冰凉的衣角,似乎要分担他全部的悲伤。

良久,一只手抚上她的后脑勺。

闻宴祁声音低哑,仿佛带着风尘仆仆的沧桑,“别哭了。”

苏晚青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为什么不跟我说?”

“跟你说让你担心吗?”闻宴祁目光黯淡,抬起手,粗糙指腹刮去了她眼下的泪。

“可是我本来打算过去的,我都预约面签了,我想陪着她手术的”苏晚青说得泣不成声,“我应该去见她最后一面的。”

“没事。”闻宴祁垂眼看她,缓缓开口,“奶奶给你留了一封信。”

进了家门,闻宴祁牵着她的手,有人走过来安慰,他也只是轻轻颔首,没有多余的话,像是累极了。

苏晚青抬眼看,只能看见他下颌上青灰色的胡须,晦暗的目光在摇晃的灯影下显得孤寂,越是人声鼎沸,他的平淡才越让她心疼。

“我想回房间了。”她小声说道。

闻道升这时也走进来,梅清拿着外套迎上去,闻宴祁只看了一眼,就垂眸看她,长睫漆黑,他又伸出手,帮她擦了擦眼睛,随后牵着她上楼梯,“走。”

回了房间,暖气很足。

门刚关上,苏晚青还想要奶奶的信,一回头,就被闻宴祁抱进了怀里。

他靠在门板上,像是没什么力气了,将她圈在怀中,双臂也是虚虚地扶着,浑身上下散发着清寒的气息,声音也哑着,“抱一会。”

苏晚青一动不动,把下巴搁在他肩侧,伸出手,耐心又温柔地拍打着他的后背,哽着鼻酸,直到感觉到颈侧落下了一滴冰凉。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静止,地面上拉扯出细长的光影,好像两个无家可归的人,终于找到了互为依托的彼此。

“这段时间”苏晚青轻轻拍着,“很辛苦吧?”

也是收到奶奶去世的消息以后她才知道,闻宴祁断断续续给她传递过的信息,全都是他美化的,奶奶的手术条件并不理想,医生也一早就让他做足心理预期。

前天晚上,在她不小心拨出那通电话的时候,奶奶刚被推进手术室,闻宴祁在外面无助地等候着,还不忘在通话里宽慰她,让她安心。

闻宴祁将头埋在她的头发里,似乎是想感受这一份踏实,“不辛苦,都过去了。”

“奶奶走得痛苦吗?”

“不痛苦。”

手术未结束就被送进了ICU,前后不过几个小时的时间,闻宴祁就好像是个等待宣判的罪人,最后的闸刀落下,他心里反而没有太强的悲伤。

有的只是空,像是五脏六腑都被掏走了一样。

在殡仪馆等待骨灰坛的那一刻,他麻木又懒散地站在雨中,只觉得喉咙痒,向翟绪要了根烟,橘紫色的火光刚冒出来就被浇灭,老天爷好像存心不想让他点燃。

蓦地想起来答应过谁要戒烟,一路奔波回来,直到看见苏晚青朝他不管不顾地跑过去,她的泪水连带着她的声音,好像重新让他找到了混沌里的清明。

是啊,他也不是孤身一人。

一扇门之隔,外面是吵闹的人声,里面,两人安静无声地相拥着,感受着彼此的心跳和气息,仿佛经历了一个世纪之久,起伏的情绪终于平息。

闻宴祁松开那个怀抱,垂眼看向苏晚青。

她也瘦了很多,眼睛好像又大了,瞳色却没原来那么亮,原本颊侧还有屈指就能捏起来的肉,现在整张脸不过巴掌大小了。

看着她发红的眼角,闻宴祁抬手,再次拂去她睫毛上的水光,“没事了,别哭了。”

苏晚青抬眼,“你也没事了吗?”

“嗯。”闻宴祁目光沉沉,嗓音却透着清明,“老太太自己说过,生老病死,每个人都要经历的。”

苏晚青又想起那个傍晚,奶奶拉着她的手说没有遗憾了,她希望是真的没有遗憾,“奶奶给我留的信,说了什么?”

闻宴祁拉着她走到床边坐下,拧开床头的台灯,他哑声开口,“我不知道。”

“那是她专门留给你的。”顿了几秒,他又说,“让翟绪帮她写的。”

苏晚青心里又涌现出密密匝匝的悲伤,“我现在能看吗?”

“明天再看。”闻宴祁把枕头垫在她腰后,“不早了,你睡觉,明天天亮去送她,别肿着眼睛。”

他说完起身,苏晚青拉住了他的手。

“你呢?”

闻宴祁回眸,轻拍了一下她的手背,“还有些事情要安排,你先睡。”

临走时,他带上了门。

苏晚青置身于昏暗的房间内,身旁只有一盏台灯作伴,她掏出手机,用自拍模式看了下自己,眼睛确实是红的,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她又从床上起身。

她那间房是客卧,有一方小小的露台。

苏晚青披着衣服走过去,伏在栏杆上,往下看,奶奶的小院子里站了许多人,闻宴祁站在几位长辈模样的中年男人面前,没精打采地说着什么,旁边的翟绪在帮他散烟,态度明显比他热络许多。

有位叔叔拒绝了翟绪的烟,拿出自己的烟盒,抽了一根递给闻宴祁,他摆了一下手,没接。

冬季的午夜,寒风刺骨,这边是热火朝天的寒暄问候,而另一边,一排排西蓝花安静地生长着。

苏晚青托腮往下看,不期然,撞上了闻宴祁的目光。

两人隔着喧闹的人群对视,他仰着头,刘海细碎遮了一部分眉眼,绷紧下颌线松动,朝她无声地说了一句话,“回去睡觉,乖。”

苏晚青微怔几秒,站起身回房了。

闻宴祁目送着她的身影消失,听见面前的表叔说起明天打算安葬老太太的那块墓地,也就是二三十年前老爷子安葬的地方。

环境好是好,但就是太偏了,旁边都是菜地,过了省道还要开一段乡路,甘山那边开发了一块新墓园,要不把老爷子一起迁过去,明天就把老太太安葬在新墓园。

翟绪还在问着新墓园的情况,闻宴祁有一下没一下地听着,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掏出来看——

苏晚青:【让他们往旁边站站吧,别把烟灰掸到白菜上面了。】

翟绪注意到他好久没说话,推了推他的胳膊,“你怎么想?”

闻宴祁收起手机,嗓音惫懒,“不用换,就原来那块墓地。”-

第二天清晨,天刚浮现濛濛亮光,苏晚青就被楼下的声音吵醒,起床,简单洗漱了一下,她换上了一件黑色的大衣。

走到门口,刚要扶上门把手,门就从外面朝里打开了。

闻宴祁站在门框下,不似昨天的沧桑,他剪了头发,胡须也清理干净,身上穿着昨夜的黑色冲锋衣,乍看还是原先的光风霁月,可到底是瘦了许多,身上的气质越发锋利了。

“醒了?”他过来牵她的手,在掌心里搓了搓,“山上冷,你穿太少了。”

苏晚青反握上他的手,“没关系,我不冷。”

“下楼吃饭。”闻宴祁牵着她往楼梯走,“待会儿给你重新找一件外套。”

两人走到餐厅,闻道升和梅清已经在座位上坐着了,周围的亲戚住得都不远,有人早早地就过来了,坐在沙发上抽烟谈事,一楼唯独这间小小的餐厅,平和安静。

闻宴祁拉着她坐在了长长餐桌的桌尾,和闻道升和梅清隔了三四把椅子的距离,将餐桌上的蛋饼和豆浆端到苏晚青面前,又抽出一张纸巾塞在她手里,他寡声开口,“你先吃,我上楼给你找衣服。”

苏晚青还未来及出声阻拦,他就转身走了。

苏晚青默默地吃东西,桌上就他们三个人,她没有抬头,不时看见梅清递了一碟茶叶蛋过来,才开口道了声谢。

梅清问:“你们明天走?”

“不知道。”苏晚青抬眼看她,“我跟他一起。”

这个他指的是谁,自不必多说。

梅清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苏晚青收回视线,余光注意到闻道升在打量她,眼睫颤了几分,她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最后,闻宴祁不知从哪儿给她找了件黑色的羽绒服过来,出发前,就在客厅换的。

苏晚青脱下那件黑色的呢绒大衣,闻宴祁就把羽绒服披到了她肩上,生怕她冻着似的,旁边有奶奶那边的亲戚路过,应该是平辈,比闻宴祁小一些,出声问,“哥,这是嫂子?”

闻宴祁帮她把拉链拉上,漆黑的眼睫垂下来,轻声应了个“嗯。”

出了门,一排黑色车子朝省道上开,过了大约两个小时,又转到一条乡路,临近中午,才到达那片墓地。

所有人都沉默不语,苏晚青被闻宴祁牵着站在第一排,看着碑立起来,朱红色的刻字,立碑人下面那一行,孙媳后面跟着她的名字。

她在心里默默念着奶奶最后跟她说得那段话,无声无息地将闻宴祁的手握紧了几分。

从墓地回来,一群人去附近的酒楼吃了饭,闻家没有大操大办,是闻道升的意思,说起来,也是奶奶叮嘱的,她说自己年纪大了,就算走了也是喜丧。

回了别墅,闻宴祁安顿了娟姨,就打算走了。

苏晚青在房间收拾行李,小心翼翼地问,“不再住两天了吗?我请了一周的假。”

闻宴祁和翟绪站在露台上,往下看,闻道升和梅清正站在院门口迎来送往,手臂上带着孝徽,神情凝重,忙得不可开交的样子。

“人都走了。”翟绪淡声开口,“孝顺是给活人看的。”

闻宴祁双手交叠,虚虚搭在栏杆上,黑色外套被抻直,脊背线条劲落,整个人透着些说不上来的倦怠和萧索,“走吧。”-

傍晚,几人踏上了回滨城的旅程。

李泉开车,翟绪坐在副驾上,闻宴祁和苏晚青坐在后排,将近两个月没见,俩人似乎也没有太多的话,苏晚青静静地靠在他肩上,闻宴祁单手搂着她,目光投向窗外飞逝的风景。

在车子开上高速之前,翟绪降下车窗,点了根烟,想起什么,他从怀里拿出了一封信。

信封是他后面装裱的,里面只有一张薄薄的纸,还是他从空白的病历本上撕下来的。

敲了敲中控台,在苏晚青看过来的时候,他把信递了过去,“喏,老太太给你的。”

苏晚青往旁边看了眼,闻宴祁正好也俯首。

漆黑眼睫垂下来,他下颌轻抬,“只说让你一个人看。”

苏晚青内心酸楚,紧张地接过来,打开了,并不怎么工整的字迹,之间空隙间隔得也不规律,看得出来写了很久——

苏丫头,这些话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当面跟你说,以防万一,我让人写成信交给你。近日来脑袋有些不清楚,恍惚间好像能瞧见小祁的妈妈,还记得第一次见她,那时她还没你大,性格比你活泼些,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她和你一样,是个好姑娘,只可惜我儿子辜负了她

奶奶这一生做得最错的一件事,就是当初没有劝她离开,婚姻需要两个人共同维系,只有一个人努力的话,是很辛苦的。因此,出发之前我跟你说过得那些话,你就忘了吧。

那些事跟你没关系,苏丫头,生活是你自己的,你不应该承受这份特殊的期待。奶奶希望你们俩好,但是,如果有一天他对你不好了,不要犹豫,也不要为了任何人忍耐,离开他,去过你自己想要的生活。

记住奶奶的话

风从车窗灌进来,闻宴祁转过身看她。

苏晚青指尖都在颤抖,眼泪像怎么流都流不尽一样,顺着眼角,打湿了手中的信纸。

抬起头,视线模糊,她看到闻宴祁拿着一张纸巾,轻轻地帮她拭去泪水。

握上他的手,苏晚青哽咽着开口,“奶奶说,如果你对我不好,就让我离开你。”

闻宴祁面色错愕一闪即逝,“奶奶说得对。”

车辆经过一片野生油菜花地,明黄的世界在窗外延绵,苏晚青埋在他胸口,鼻息间是清寒的气息,然后她听见闻宴祁开口说话,声音像是从胸腔内发出来的,沉着,但也温厚,“但我这辈子也不会。”

作者有话说:

这封信写哭了呜呜呜

经过这件事,两人的感情会更加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