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月考成绩出来,是一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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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考成绩出来,是一周后,九科,那天恰巧一股冷空气到,皮肤一下跟着紧起来,干干的,江渡一直对气候变化很敏感。如果说,早秋的秋意有种迟迟疑疑的感觉,那么这回,真的是一下就冷起来。

等待分数,就像心里挂了一串风铃,来一个老师,就是一阵叮叮叮的响。几乎所有科目的老师都会被人问一句,这科批改好了吗?

班级排名贴在了课程表旁边,而年级排名,要到公示栏去看。

班长和张晓蔷负责贴表格,教室一阵骚动,江渡觉得一颗心立刻胀很大,大的胸腔都承载不了了,要蹦出来跳动,她每次紧张时心脏都异常难受。

“我帮你看,等等哈!”王京京干什么都有一股凑热闹的劲儿,她挤上前,拼命踮起脚,听身边人发出惊呼:“张晓蔷第一!班长第二!”

“哇,不知道咱班的第一名年级能排多少?”

“我看过了!年级第一魏清越,张晓蔷你排年级第九!”

张晓蔷摇摇头,梅中的月考向来不简单,不过,她自觉答题过程还算通畅,结果,是个第九。这个成绩,只能说没砸锅,离她自己的目标还是差了点,毕竟,是以第二名的成绩考进梅中的。

学霸的考差了,和普通人的考差了,完全不是一回事。

“你十五,我二十一。”王京京跑回来说,她拍拍胸口,“不好不坏,我以为我倒数呢!哈哈哈!”

看的出,王京京挺高兴的。为什么呢?因为她压根就不怎么爱学习,吊儿郎当,总爱偷摸看言情小说,发不完的梦。江渡比她用功多了,可她不得不承认王京京其实应该是很聪明的女孩子,否则,不会随随便便一考,还能在班级占个中等水平。

至于她自己,十五名,班级十五名,是有点出乎她意外的。她以为,自己大概也就是二十来名的水平,一个班总人数四十出头,天知道处于中间水平的学生对于老师来说,是多么缺乏存在感。

被家长问起,老师的措辞都是一样的:孩子一般,基本能跟的上学习进度,但也不算出色,还有上升空间。那么一撮人,面目模糊,老师给的评价都一字不差。

但如果是十几名,稍微就不一样了,江渡心里是很高兴的,努力没白费,她也没那么平庸吧?再内向的少女也有自己的小小骄傲,尤其是,王京京告诉她,她的语文单科分数比张晓蔷还高。

压了下嘴角的笑意,江渡跟王京京说:“我们不跟别人比,跟自己比,希望下一次还会进步。”

“走,看年级排名去!”王京京拉起她的手,往楼下跑。

林海洋跟粘虫似的,一直跟着她们,他这次班级二十,总分就比王京京多两分,两分而已,拽的二五八万似的在王京京面前耀武扬威。

公示栏前,人没想象的多,稀稀疏疏流窜着来各班身影。毫无疑问,魏清越的名字醒目地出现在第一的位置。江渡仰头,心底藏着兴奋和羞怯,这种可以正大光明盯着魏清越名字看的场合,居然可以有这么多,她意识到这点时,觉得阳光塞满了大脑。

语文分数永远排最前,她看到了,她的分数141,比魏清越的140,多一分,这是她唯一胜过他的地方。江渡脑子嗡嗡的,浑身发热,她知道自己这是太高兴了,她并没异想天开,会追上魏清越。仅仅是一科,一科可以和他比肩,就好像把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了一些,尽管,只是在她看来是这样。

夏天的时候,窗外鸣蝉会一直叫,叫的整条街,整个城市都跟着一路燥热起来。江渡现在就燥热的很,像落了一心头的太阳,艳艳的,烫烫的,冷空气都退出了真实世界。

这天,二班的语文课在一班之后,所以,江渡的语文试卷被一班的老师先借用。

一班有种矜持的骄傲,全年级前一百名占了二十人,很了不起,要知道,他们高一有十八个班级。

魏清越语文失分很可惜,他很少背书,学的诗词文言文全靠当时学,记住了就是记住了,记不住他也不会像其他同学那样一直背。老师很无奈,说你就语文单科不是第一,完全可以比这个二班的江渡考的高。

他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这次月考语文最高分,是二班江渡的。”老师抖着手里的试卷,“看看,字迹娟秀,赏心悦目,我平时跟你们说要好好写字好好写字,有些同学就是不听,你觉得阅卷老师看你们那些狗啃一样的字,什么感受?”

“拉出去斩了。”有不怕死的在底下接话,大家哄一声笑开了。

魏清越也跟着无声笑了笑,他练过书法,字很霸道,语文老师无疑是很欣赏他的字的,但对第一名不爱背书这个事,不赞成。魏清越可以说是记忆力惊人,即便不爱背书,文科的几科照样能考高分,要是爱背书,那就完美了。

“这次作文呢,魏清越和江渡一个分数,都很高,不过就老师个人来说我更喜欢二班江渡同学的文风。”语文老师特意瞥了魏清越一眼,不知道是不是想杀他锐气,又或者,希望他千万不要骄傲,让他明白,至少在语文这科上,他不是没有对手。

不幸的是,魏清越是个相当骄傲的人,魏振东对他的常年家暴,让他养成一种很严重的逆反心理,他不爱听人说教,仅仅因为明白老师是出于好意而隐忍不发。

老师开始读江渡的作文。

魏清越坐在下面,一字不落听完,男生的眼睛里有细细碎碎的情绪一闪而过,他在下课后,向老师要了江渡的试卷,老师以为他是好胜心上来,笑的意味深长。

很秀气的字,卷面干净,很像……她这个人,魏清越忽然想起两人偶遇的几个画面,干干净净的脸,干干净净的表情,干干净净的说话声音,只不过,很容易害羞。

他甚至记起来,男生宿舍也有人提过江渡这个名字,她无疑是一类男生喜欢的长相,魏清越对别人漂不漂亮没怎么留意过,他一度觉得,女生都差不多。

江渡很白,特别干净的白,魏清越终于记起自己曾惊讶于她的白。

他看了会作文,把试卷很快还给老师,老师还在开玩笑:“不再研究研究?”

这件事,确切说,一班老师当众读江渡作文这件事,不用一个课间,就传回了二班。

江渡莫名其妙就成了大家心里的女英雄,因为,一班总是阴阳怪气地说二班值日时把垃圾掉在了他们班级门口;一班总是嫌弃二班纪律不好,吵到他们;一班做课间操更认真,却被二班说成是傻逼;一班的人好好穿校服,最看不惯二班的男生耍帅把校服系腰间……等等等等,鸡毛蒜皮的小事一堆,导出一个结论:一班有优越感,屁哩,都是平行班,拽什么拽?

可江渡居然语文比魏清越分还高,简直出一口恶气,一分也是高。

“隔壁读你作文了,”王京京跟个大喇叭似的,往桌子上一歪,推认真看书的江渡,“你出名了,现在大家都知道魏清越语文没考过你,他们班男生还说你长的漂亮呢!”

江渡一下就难为情了。

她摁着书,心跳却摁不住:“你胡说什么?”

“我没胡说啊,一班人说的,魏清越还不服气拿你卷子看!”王京京嗓门大的震耳朵,她像雨后的青蛙,呱呱呱个不停。

江渡的心,突然就有一瞬间仿佛忘记了跳动。她张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根本不知道要说什么。

王京京仿佛早把情书那档子事忘的一干二净,她嗷嚎着要追魏清越,也仿佛是上个世纪的事情了。她跟很多女生一样,喜欢魏清越并不假,他那么特别,那么耀眼,谁喜欢上他都很正常。正因为遥不可及,正因为太多人都在爱慕,所以这件事,反而变得不需要避讳。也正因此,即使失败了也不丢人,魏清越就一个,他不可能都答应的嘛。

世界安静下来,课间非常吵,江渡一个人坐在位子上,脑子里,只剩一个念头:他拿到了我的卷子。

语文是第三节课,不出意外,江渡的卷子被老师拿在手里,一时半刻没还她的意思,她只好跟王京京看一份。

“同学们,这次江渡的试卷告诉我们,其实呢,语文高考140不是梦,首先,你选择题不能错。”老师开始激情四射给大家打鸡血,江渡却一直望着自己的试卷。

哪边是他碰触过的呢?留下的体温,早和图书馆那支笔一样,永远地消失了吧。可遗憾的是,那只笔的温度曾被自己感知,而薄薄的试卷,又能保存住几秒?他留下的痕迹,已不知被谁再度覆盖,也许是老师的手,也许是上下同学们的卷子……

江渡扭头,窗外不远处小花坛的花开始枯萎,慢慢的,叫不上颜色来。

她把这次月考所有科目的错题,誊抄下来,弄个错题集锦。小许进班通知大家准备交资料费,任务分派两人,男生把钱交给班长,女生把钱交给张晓蔷。

大家对交资料费习以为常,这点钱,对大部分家庭来说也不算什么,江渡也不例外。外公外婆都有退休金,负担她一个,还是可以的。她最大的开销就是买书,学校门口有个书店,经常卖旧书,江渡是偶然发现的这家书店,很喜欢,这次考试考的还可以,她决定奖励下自己,去书店逛逛。

王京京跟她对比,完全是不学无术的做派,她也看书,言情小说,娱乐杂志,少女漫画,另外爱买花花绿绿一堆日记本抄那些情情爱爱的歌词和雾里看花般的肉麻句子。因此,当江渡问她去不去书店时,她很干脆地拒绝了。

天色昏暗,淅沥沥下起秋雨,寒意阵阵,江渡一个人撑伞去了书店。

书店里光线同样昏暗,老板留长发,扎成小束,两只手指头因为常年夹烟,黄黄的。他看起来很年轻,但听人说三十好几岁了,他的书店里,卖一些少见的旧书,老多书封皮都褪色了。店里还卖打口碟,挺洋气,因此时常有年轻人光顾,也吸引了不少梅中学子。

“来了?”老板对江渡有印象,跟她打了个招呼。

江渡腼腆地点了点头。

他这里书太多,上头是个小阁楼,逼仄的楼梯边都摆满了书,认真淘的话,是能淘到一些私藏流出的好书的。店里有股经年不散的霉气味儿,像藏着个梅雨季节。

江渡觉得他不太爱收拾,乱糟糟的,经常一不留神会被书绊到。

跟她打完招呼,简单聊几句,老板就踩着吱呀乱响的楼梯上阁楼给她找书去了。

本以为书店此刻就她一人,毕竟下雨,可拐角处,分明有个身影在。

江渡想过去,见是个中年叔叔,戴着帽子,也瞧不清长相,但丝毫没有让路的意思。她看了看,转念作罢,就在原地翻看新上的书目。

突然有股怪异的味道传来,说不清是什么,她抬头,那人竟然已经不知不觉站到了她身边,挨很近,江渡觉得很突兀,下意识排斥这种超过社交距离的行为。

“喜欢叔叔的大宝贝吗?”男人忽然低笑问她,手在腰部活动,江渡茫然,下意识地看了一眼。

一团无比丑陋狰狞的东西,赫然入目。

江渡依旧处在巨大的茫然和懵懂中,她根本没反应过来,那是什么,只觉骇目。

“想不想摸一摸?”男人问她。

“你来书店怎么不跟我说一声?”熟悉的声音乍然响起,再回神,一只手已经搭在了肩头,把她勾回一点,魏清越居然也在这家书店,他出现的同样突兀,隔在了女生和男人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