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江凌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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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建立起无上权威的谢玄是不能失败的,可是他又不得不来追击苻坚,这是出于大局上的考虑。

在来的路上,谢玄早就料到一件事,那就是慕容垂必然阻击自己,且带的兵马不会太多,也不会太少。

慕容垂的目的很简单,他的目标正是谢玄。

最好的结局自然是击杀谢玄,这个南方最出色的统帅,再次就是击败谢玄,打击谢玄建立起来的声望。

同时谢玄现在刚击败苻坚百万大军,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慕容垂若是堂而皇之的击败了谢玄,那么获得声望,将足以助他清扫北方。

慕容垂必然出现,谢玄也必然来。

这一南一北最出色的无敌统帅终于命中注定的相遇了。

慕容垂和谢玄之间自然不愿意真的拼杀,平白消耗自身的实力,所以两人之间居然采用了三国时最流行的一种方式,那就是大将决斗。

月色如雾,笼罩四野,慕容垂目送谢玄远去,恨恨不已。

他和谢玄平手收场,虽然谢玄受了内伤,可是外表上却丝毫看不出来。

慕容垂的目的可以说没有达成,若非是先前跟李志常相斗,他怎么会不能击败谢玄。

谢玄的剑术固然进入师法天地的高度,却还没有到达一种极道境界,慕容垂有信心击败他,可是李志常之前的出手,扰乱了他的算盘。

当谢玄潇潇洒洒的登上丘坡,慕容垂飞身上马,与手下呼啸而去,一阵旋风般卷入北面的疏林区,放蹄马去。

刘裕慌忙跟上谢玄,众兵齐声欢呼,欢迎没有辱没威名的主帅安然归来。

慕容垂的北霸枪,天下谁不畏惧,谢玄能与其平分春色,足使人人振奋腾跃。

平林漠漠烟如织,寒山一带伤心碧。

谢玄对着跟在身旁的刘裕低声说道:“此番若不是有高手先消耗了慕容垂的部分实力,我谢玄今日必然命丧此地,之前我见到八公山有一个白衣人,可能此时和那人有关。”

刘裕智慧很高,听这话便明白,即使如此谢玄也应该受了内伤,不然绝不会和慕容垂轻易罢手,不趁此解决掉慕容垂这北方最强大的敌人。

同时也深深畏惧慕容垂的可怕,竟然能够在不能全力之下,仍旧伤到谢玄。

刘裕收拾起这些无畏的情绪,对着谢玄低声道:“玄帅是否要觅地养伤?”

谢玄深情的望着北方,拍打刘裕的肩膀,有些伤感道:“不了,现在在建康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我们,慕容垂固然可怕,但是当务之急,我们最可怕的敌手却在后方。”

刘裕神情一肃,他当然知道什么事功高盖主,沉声道:“无论如何,我们都誓死拥护玄帅。”

他的虎目发出灼灼的神光,多么希望谢玄能够快刀斩乱麻,做桓温那样的人物,以谢玄如今的威望,若是造反,取南晋代之,又有何难。

谢玄摇了摇头,幽幽道:“刘裕我只怕此生都不可能北伐了,如果将来你有实力,一定要北伐,夺回我们汉人的山河。”

刘裕一阵黯然,又带着一点感动,他何尝不明白谢玄没有造反的心思,他不明白世家大族明哲保身的态势,在这世道当上皇帝,还不如作顶级门阀,至少如此,无论谁当了皇帝,谢家至少都可以保存下来。

而谢玄言下之意,居然是要将他的一切理想和抱负托付给他这个寒门子弟,这一切,怎么不让他为之动容。

刘裕默然片刻,用仅有谢玄才能听到的声音回道:“这也是我生平的夙愿。”

谢玄长长一叹,再一次望着北方的山河,他知道这一生,他都不可能离北方这么近了。

他有些痛恨自己,为什么生在谢家。

回想起当年谢安问他们谢家人:“你们又何尝需要过问政事,为什么长辈总想培养你们成为优秀子弟?”

那时候大家都不说话,只有他回道:“这就好比芝兰玉树,总想使它们生长在自家的庭院中啊!”。

当时谢安深深看了他一眼,谢玄以为那是叔父对他另眼相看。

可是现在他才明白,那是可惜和遗憾。

他谢玄纵然在淝水一战名震天下,到头来也只能做个生长在庭中的芝兰玉树而已。

李志常本来带着奉善去追赶孙恩,可是路过一座荒村时,突生感应,他和奉善进入荒村里面,大多数房舍已破落不堪,不宜人居,只宜野蔓和狐鼠盘据,只有几间尚保持完整。

李志常目光扫在地上,只见到前方开始,地上光滑的好似飓风路过,所有藤蔓的微臣,皆被扫清,可见此地发生过剧烈的打斗,并且相斗之人,武功高的离谱,才造成如此骇人的效果。

他环观形势,此村位于两列山峦之间,仿似一个天然出入口,是这数十里内,南北往来的通道。可以想象,在村子全盛时期,必是商旅途经之地,为边荒集东另一条驿道路线,其时当是非常兴旺,只不过如今已变成有如鬼域的荒弃小镇。

这条路是既然是这个方向通往边荒集的必由之路,所以打斗之人多半也是朝着边荒集而去。

李志常微微晃身,身形失去实质,化作一道淡不可察的轻烟,朝着前方掠去。

只见前面一处断壁残垣之下,一个身材高量的雄壮灰衣道士正靠着断墙,受伤极重,似乎连起身的力气也没有了。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江凌虚。

江凌虚松散的依靠着墙体坐下来,神色涣散,直到看见李志常才眼神一亮。李志常见到他,便知晓江凌虚不但肉体,连精神上也遭受了不可治愈的重创,即使李志常此刻出手,最多也只能让他瘫痪过完一生。

江凌虚的脏腑已经全部碎裂,可想而知,出手之人根本没有让他活下来的打算。若非他太清元功极为淳厚,才让他一口气没有续不上来,支撑到现在。

江凌虚道:“道尊你来了。”

李志常按住他的膻中,精纯至极的真气渡入他的体内,让他在临死前能够好受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