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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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嗷嗷嗷嗷,结婚,不要再拍什么综艺了,给我立刻马上去结婚啊!

——这绝对是公费恋爱了吧?一定是这样没错了!

——呜呜呜,我要磕晕了,看了这两人的恋爱,我再看我的男朋友,瞬间觉得索然无味。

——是的,我长到这么大还没恋爱,就被江祁老公一己之力拔高了我对另一半的标准。

——什么时候这俩能当面亲一个啊,大不了我充钱嘛。

因为江祁的一句“命中注定”,弹幕是真的磕上了头。

而此时顶着老板怨念的小眼神,于暮色中,和江祁一起走出镜子屋里的棠澄,心口一片鼓噪。

明明男朋友整个人就走在她的身旁,她却还是觉得不够。

她想要牵牵他的手,抱住他,更想要好好亲他一下。

只可惜,当着镜头的面,他们连牵手都不方便。无奈棠澄只能一下又一下,有意无意地碰着江祁的手指。

男人转头看过来,她还一脸无辜地望着他。

一片昏暗中,江祁的嘴唇微动了动,因为有过山车从两人身旁驰过,尖叫声、欢呼声弄得棠澄一个字都没听清楚。

“江祁,你刚刚说什么?”

待过山车一走,棠澄立刻凑到江祁的身旁忙问道。

听见棠澄询问,江祁抬眸随意看了她一眼,蓦地转头望向前方离得不远的摩天轮,“我问你,要和我坐摩天轮吗?”

闻言,棠澄顿时转身,看着正前方的老旧摩天轮。莫名的,脑中再度开始有片段闪烁。

恍惚中,好似刚刚的镜子屋中,他走过所有的路,直至坚定出现在她面前,冲她张开手臂之类的事情,曾经的江祁也做过。

仿佛不论是过去还是将来,江祁永远是那个不知疲倦,不会挫败,一步步主动靠近她的那个人。

……

高二上学期,棠静的那一巴掌,算是彻底打断了她与江祁进一步接触的所有可能。

即便两人身处同一个班,之后却是连一个简单的眼神交流都没有过。

棠澄再次恢复起曾经独来独往的学习日常,没有朋友,没有同伴,只有她自己。

很快高二上学期就要结束了,依照南江一中的习惯,高二下学期是需要进行文理分科的。

因着将来想读新闻与传播专业,棠澄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文科,并且以她的成绩,基本已经算是板上钉钉的文科重点班。

意外听闻江祁选了理科,棠澄做题的手微微一顿,很快便又投入进了题海之中。

她原以为她与江祁,从此以后,或许就因为选择的不同,以后都不会再有任何接触时,班上忽然传出了一阵提前拍毕业照的风声。

大家的意思是,他们好歹也算是同学了整整一年半,一旦分班恐怕就很难再重聚了。就算高三毕业时拍摄毕业照,那也是跟另外一帮人拍,他们这些人恐怕是很难再在一起拍一张属于他们的毕业照。

与其遗憾,不如现在早早拍了。

棠澄也不知道这个说法的源头来自于哪里,她只知道当时听见这个消息的她,心底深处忽然生出一股隐秘的欢喜来。

她很清楚她在欢喜什么,她欢喜于她起码能和江祁拥有一张大合照。

拍摄合照的前一天晚上,棠澄特地洗了头发,早上临出门的时候,还带了一只润唇膏。

她原以为最多就是合照,可谁曾想到摄影师快离开的时候,江祁忽然径直走向她,笑得一如既往的张扬。

“一起合照一张呗,班长。”

“班上的人我都合照过了,就差你了,就当给我个面子。”

他说。

当时棠澄的脑中一片空白,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江祁已经站在她的身旁,原来她早就点头了。

合照的全程,她几乎都是屏着呼吸的。她甚至开始后悔她今天带的不应该是润唇膏,而是母亲的口红,她现在这个样子一定很呆。

合照的时间很短,两人只是站在一面红墙前,摄影师提示两人说茄子,咔的一声,拍了就完了。

“谢了。”

棠澄听见江祁临走前这么说道。

合照一拍完,回到班上,棠澄就听见班里的同学叽叽喳喳地说起了离别,还说什么就算分班了,也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之类的话。

当时听见这句话的棠澄不是不羡慕的。从小到大,她都没有这样跟她约定过的朋友,想来以后也不会有了。

说着说着,他们不知怎么,竟然说起槐南路那边最近好像有变态出没,变态表面上看上去是个正常人,穿着一件黑色羽绒服。实际上里面什么都没穿,一看见穿着校服的小初高的女生,就会立刻当着她的面,把衣服掀开,然后再嘻嘻哈哈地跑远。

这样的举动,已经吓到了好几个女生了。

听见这样的消息,棠澄的眉头瞬间皱紧,因为她家附近就是槐南路,这让棠澄在心里不由得提高了警惕。

待晚上放学之后,因为下学期不在这个教室里上课了,所以桌洞里的每本书都要带回家去。

棠澄的书比较多,光是收拾就收拾了半天,几乎是最后一个出教室的。

等到她出了教学楼,忽然瞥见不远处的花坛旁,书包都没背好,站在那儿抬头看天的人,不是江祁,还能是谁呢。

棠澄不是没疑惑过他站在那儿干什么,但因为发生过绯闻的事情,棠静对她每天放学回家的时间做过明确的规定,超过一分钟,她都会把电话打去班主任那里。

思及此,棠澄脚步不停,直奔校外而去。

令人诧异的是,她前脚刚走,后脚江祁就动了,步伐相当随性地坠在棠澄身后五米远的位置。

棠澄上了公交车,他也跟着一起上了车。

傍晚的公交上人很少,坐在公交车最后一排的棠澄就这么隔着空荡荡的车厢,与江祁极快地对视了眼。

随后,江祁便手拉着最前方的栏杆,再也没往后挪动过一步。

之后,棠澄下车,江祁也跟着下车,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

直到棠澄进了小区,他才停下了脚步。

棠澄几乎是一口气跑上了她与棠静所住的四楼,进了门就直奔自己的房间而去,来到窗前,这才发现身穿蓝白校服的少年仍一个人孤孤单单地站在楼下。

看着看着,棠澄就觉得眼睛有些热热的。

其实早在公交车上,她就已经猜到江祁是在送她,因为槐南路变态出没的关系。

可他越是这样,棠澄就越是难受。

她不明白自己之前为什么要对江祁说那样的话,为什么要把怨气发泄在他身上……

整个寒假棠澄过得都不太好,再次回到学校看见满教室陌生的同学,里头再也寻不到那个神情乖张的少年,棠澄的心情就更差了。

直到——

有一天晚上放学之后,她背著书包从这边的教学楼,穿过长长的走廊去到另一边时,在走廊上看见了趴在栏杆上的江祁。

夕阳的余晖下,听见脚步声的江祁百无聊赖地掀开眼皮,刚好就与棠澄的眼对上了。

少年定定地看了她好久。

之后每个晚上放学后,棠澄再路过那个栏杆,都会看见江祁上半身懒懒地趴在上头。

这使得,棠澄慢慢的,不受控制地开始期待起每晚放学的时光,心情的雀跃,用言语根本无法形容。

两人默契地这么每天碰上一面,谁也没告诉。

直到有一天,棠澄准时准点放学,离开教室,来到走廊,却只看见了空荡荡的栏杆。

那个晚上,她甚至连向来最喜欢做的数学题,都有些做不下去。

她心里总觉得江祁是不是已经腻了,所以以后都不会再来了,毕竟之前她说过那么过分的话……

夜晚躺在床上,棠澄一直说服自己,不要去介意这件事,即便江祁真的不愿去见这一面,那也是人家的权利。以后就好好学习,不要再去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事情好了。

可说服着说服着,第二天早操结束后,棠澄还是控制不了地来到了高二九班,江祁的班级门口。

为了显得自己的行为没那么突兀,还找了个非常蹩脚的理由,找自己曾经的女同学借了一本英语辅导书,只可惜她书都借完了,也没看见江祁在班上出现。

这让棠澄有些失魂落魄,因为走神,抱着英语辅导书回去的时候,拐角处一下子就撞进了一个溢满了雪松气味的怀抱中。

“小心。”

听见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棠澄猛地抬起头来。

空无一人的楼道,两人四目相对,没有人说话。

直到上课铃响起,棠澄才说了句抱歉,抬脚往下走去,谁料就在这时,江祁开口了。

“我外公昨天下午生病了,我照顾他,到现在才来学校。”

听了江祁的话,棠澄脚步微顿,原先好似海绵吸饱了水一样湿哒哒的心情,在这一瞬间,瞬间明媚灿烂了起来。

“啊,那希望外公早日康复。”

胡乱地说了这么一句后,棠澄便立刻往下冲去。

明明已经走出去好远了,她却还是能够感觉到江祁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这让她之后一整天的心情都乱七八糟得好像什么一样。

又是一年暑假,棠澄仍旧需要为了棠静的全面发展计划,在奶茶店打零工,只不过这次对方又给她换了一家奶茶店。

其实从上班的第一天开始,她就一直暗暗期待着江祁的出现。

只是这家店的店面实在太小太偏了,一连等了三天都没等来江祁出现的棠澄,心中开始放弃了。

谁曾想到了第四天,随着门口风铃的响起,“欢迎光……”

临字棠澄还没说出口,便看见满身是汗的江祁,骤然出现在她面前。

棠澄完全无法形容当时的她是怎么样的一个心情,只是呆呆地看着正前方的江祁。

只是这次与她相遇的江祁再也不复之前的明目张胆,每次来这家小奶茶店,就只是安静地点上一杯奶茶,喝完了就走。

天天都是这样。

直到一天,他意外发现了奶茶店的一侧墙壁上挂着的一本粉色的意见簿,他开始在意见簿上写东西。

棠澄记得这个意见簿,是老板娘很早之前就挂上去的,只是挂上去之后好像也没人真的在上面提什么意见,除了江祁。

因为好奇,等江祁走了之后,棠澄便立刻走过去,想要看看江祁在上面写了什么。

等到看见之后,棠澄顿时愣住了。

只见上面写着:【店内空调温度打太低,店员都冷得摸手臂,希望改正。】

棠澄咬了下唇,随即就笑了起来。

犹豫了下,她便在底下回复道:【空调温度是为了店内鲜果保鲜,店员决定明天多加一件外套,请问可以吗?】

第二天江祁来到店里一看见棠澄的回复,便立刻难以置信地朝她看来。

至此,两人开启了在意见簿上交流的一段时间,很快小小的一本意见簿就被他们两人写满了。江祁还跟老板娘把这本意见簿买了下来,然后又买了一本新的意见簿过来。

等他们写完了整整两本意见簿,夏天也快过去了。

暑假的最后三天,棠澄完全想不到棠静没跟她事先商量,就要带她回郊区的外公家,理由是回去参加大表哥的喜宴。

不仅如此,女人还准备了整整2000元的礼钱。

明明外公外婆那么重男轻女,明明他们每次回去都讨不到什么好,明明几个舅妈天天嘲笑她妈没出息,连男人都看不住,明明棠静挣钱那么辛苦。可每次外公家有一点大事小事棠静都会赶回去帮忙,甚至一次比一次礼钱包的厚。

棠澄甚至都不知道这女人为什么每次都要充大头,明明每次宴席过后,家里都要节俭很久不是吗?

她到底想证明什么?证明自己过得好?

可只要是人看见棠静脸上一道道的皱纹,眼里的疲惫,都会知道她过得不好,一点也不好,偏偏她每次都要粉饰太平。

这一次回去,棠澄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她们母女俩这一趟绝对又是吃力不讨好的一趟。

果不其然,棠澄因为看不惯大舅母对棠静的羞辱,直接回怼了她一句。只是一句,直接炸锅了。

之前对大舅母行径冷眼旁观的众人,此时齐齐站出来责骂棠澄不对,不懂事,不孝顺,以后没人要。

其他人棠澄都可以无所谓,偏偏棠静也在这个时候喊她道歉。

她一直都是这样,棠澄从小跟别人闹了矛盾,她永远只会第一个指责棠澄。

周围是大舅母等人幸灾乐祸的嘴脸,还有表哥表姐们看好戏的眼神,以及棠静严厉的模样。

当时的棠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好像突然就受不了这份委屈了一样,转身就跑了出来。

临出院门之前,她还听见棠静斩钉截铁的声音,“让她走,我看她能跑去哪里?”

低笑了声后,棠澄毫不犹豫地买票回了市区。

浑浑噩噩地来到小区门口,谁料刚下车就看见了坐在门口长椅上的江祁。

可能是棠澄的模样看上去太难过了,见状江祁立刻手足无措地解释了起来,“你今天没去奶茶店……”

不等江祁解释完,棠澄就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然后不由分说地拉着江祁的手就直奔南湖公园而去。

在公园里,两人玩了许许多多的设施,一口气玩到了天黑,才登上了摩天轮。

望着下方的璀璨灯火,当时的棠澄也不知道是一时冲动,还是出于对棠静的叛逆,亦或者真的很喜欢很喜欢眼前这个人。

在摩天轮升到最顶点时,她开口问江祁,“你,还喜欢我吗?”

江祁一怔,猛地转头看她。

两人对视了几秒后,少年坚定地点了点头。

“那你要不要,跟我在一起?”

棠澄又问。

那天晚上,棠澄与江祁在一起了。

不仅如此,因为怕被棠静发现两人的关系,在学校里,他们决定还是跟之前一样相处,务必不叫任何人察觉到两人的关系。

甚至还约定了一个暗号,那就是——要和我坐摩天轮吗?

那代表的含义是:我昏了头地喜欢你。

正如刚刚江祁开口询问的那样。

棠澄目不转睛地望向眼前的江祁,只一眼,就叫他看出,女朋友听懂了他的暗号。

江祁嘴角微勾,声音微哑地又重复了一遍,“所以,棠澄,你要和我坐摩天轮吗?”

棠澄用力地点了点头,眼眶微红,“要。”

双方达成一致,两人立刻去到前方的摩天轮底下开始买票。

南湖公园这个点的人流量还是有点大的,这不,刚去到售票亭,那儿就已经拍了一条长长的队伍了。

为了能够更好地呈现直播效果,两位跟拍导演也跟在他们身后,预备买上两张票,毕竟摩天轮这种偶像剧必备桥段,他们怎么可能错过。

而就在这时,棠澄听见排在她与江祁前头的一对年纪看上去并不太大的小情侣,正甜甜蜜蜜地聊着天。

还说什么一会摩天轮升到最高点要接吻,因为这样就一定能够长长久久。

听见这样的话,棠澄立刻转头朝身旁的江祁看去。

孰不知,弹幕早就因为这个话而欢迎鼓舞了起来。

——对对对,请脐橙直接给我上吻戏,我撑得住!

——小情侣什么的,怎么能不在摩天轮上接吻呢?那么就白来这一遭了吗?

——啊啊啊啊,吻,立刻给我吻,我爱看!!!

并不知道弹幕上的嚎叫,棠澄与江祁仍在老老实实地排着队。

等排到他们的时候,跟拍导演们这才发现这个公园里的摩天轮吊舱未免也太狭小了,堪堪只能挤进去两个人,他们两个还有机器根本就进不去。

弹幕都要被气疯了。

但为了直播,两位跟拍导演只能委委屈屈地挤上了棠澄与江祁后面的那个吊舱,隔着两重玻璃,镜头能拍到的实在有限。

弹幕们都哭了。

一进吊舱,棠澄鼻尖萦绕的几乎全是江祁身上好闻的雪松气息。

看着身旁的男朋友,她的嘴角就控制不了地翘了起来。

看她这样子,江祁轻笑了声,“想起来了?”

“嗯。”

棠澄点头。

摩天轮正不断上升、上升。

“那以后还要做海盗船最边上吗?”

江祁又问。

棠澄:“……”

仗着没有镜头对着他们两人,棠澄毫不犹豫伸手捏向江祁的手指。

谁料江祁像是早就预想到她这个举动似的,随手一扯,便将她整个人扯进了自己怀中,两人四目相对。

几乎是瞬间,江祁的眼眸立刻变得滚烫起来。

“女朋友……”

男人的嗓音有些沙哑。

此时摩天轮已经快升到顶了,江祁的声音忽的在棠澄耳边响起,“要接吻吗?”

这句话像是只是个通知,而非询问。

随着两人的吊舱升至最高,跟拍导演的摄像机根本拍不到两人,江祁立刻伸手托住棠澄的后脑勺,一边注意着两人身后的摄像头,一边辗转研磨。

唇舌相触,棠澄只觉得短短几天过去了,男朋友吻技见涨啊。

心跳都快要不是自己的了。

并且知道两人随时有可能被看见的棠澄,呼吸越来越快,肾上腺素不断升高,大脑甚至有种缺氧的感觉。

很快,摄像头追了上来,一吻结束。

江祁慢条斯理地用指腹蹭着棠澄唇上花了的口红,示意她看看外头的风景。

因为心跳还没平复,棠澄开始没话找话。

“你刚刚是不是听见那对小情侣的话了?难道你也信了在摩天轮最高的时候接吻,会长长久久的话。”

这时看看棠澄,嘴唇上的痕迹没那么明显了,江祁才有心思回答棠澄的话,“不啊。”

“只是想向你证明一下,我没有浪费那些樱桃梗罢了。”

棠澄:“……”

“至于摩天轮什么的,就算不接吻,我们也一定会在一起……”

“一生一世。”

“我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