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念生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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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鸽的脚步一顿,抢先飞快地下了楼梯。

空了一上午的前台里真的坐着个人,是个年轻男人,正把金丝眼镜摘下来,眼睛微闭,揉了揉鼻梁。

姿态优雅,气质绝佳,和老旧的前台格格不入。

宁鸽一看到他,脑中轰然一声,记忆中原本模糊不清的哥哥的脸突然清晰地浮现了出来。

这就是哥哥啊。

她有哥哥,真的有个哥哥。

哥哥的名字叫宁镌。

在记忆中,两个人没有父母,长兄如父,是哥哥这些年一手把她带大。

就在今天早晨他出门办事前,还提前煮了一锅鱼片粥,嘱咐她好好吃饭,别总去买便利店里的关东煮。

宁鸽脑中忽然冒出一个情景,他当时站在门口,刚换好鞋,手里拎着钥匙,回头对她说:“一个星期一两次就算了,天天吃,那东西里全是添加剂,不健康。”

不像哥,像妈。

宁鸽现在盯着他,死命地压制住叫声“哥哥”的冲动,心中五味杂陈。

这地方的地图就这么大,根本没有家的位置,可见这些记忆全都是假的。

但是在感觉中,又无比真实。

所以哥哥也是个NPC,是个没有觉醒的NPC吗?

无论如何,现在哥哥来了,她的NPC身份马上就要露馅。

马甲落地,裴寒他们怎么想倒不重要,关键的是,觉醒这件事露出马脚,裴寒会不会直接把她当成bug举报了?

哥哥宁镌听见有人下楼的声音,抬起头。

他看见宁鸽,对她笑笑,温文尔雅。

“你是今天新来的客人?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吗?”语气客气而疏离。

他认不出她。

宁鸽怔了怔,忽然意识到,可能是因为手环。

她带不带手环,对裴寒他们来说都没什么区别,但是在同为NPC的哥哥眼中,却大不相同。

好像她带着手环,他就把她当成了来住宿的玩家,完全不认识她。

宁鸽没说话,别人也都下来了,宁鸽听见奶奶灰嘀咕:“这要怎么拿任务指引,直接问NPC吗?”

宁镌如同身处迷梦中,对他的话毫无反应,仍然微笑着,又问了一遍:“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吗?”

欧文跟宁镌打了个招呼,上前跟他搭讪:“我们几个刚来,对这里不太熟,下午没事做,请问附近有什么好玩的能逛逛的地方?”

手环刚刚说得很清楚,让他们出门逛逛。

“好玩的地方?这附近还真没什么好玩的。”宁镌好像思索了一下,“马路对面倒是有家剧院,最近好像要上新剧了,不知道算不算好玩。”

所有人的手环都震了。

【亲,这边建议您快去剧院看看呢。】

任务成功领到手。

大家谢过他,一起顺着狭窄的楼梯往下走,来到外面的小马路上。

已经是中午了,火烫的阳光晒在小旅舍的旧招牌上。

套装小姐姐抬头看了看,忽然说:“念心旅舍,念心旅舍,念就是念头,这个招牌会不会就是锚点?”

她抬起胳膊,有点犹豫,“要不要扫一下试试?”

裴寒搭茬,“可以试试看。”

宁鸽知道他把自己的扫描次数糟蹋没了,只能怂恿别人到处试试。

小姐姐鼓起勇气,对准招牌,点了一下扫描。

手环毫不留情地显示:【不是锚点哦,请继续努力。】

大家都有点失望。

“没事,咱们还能试很多次,再说时间也还来得及,还有好几个小时呢。”宁鸽安抚她,忽然想起来什么一样,哎了一声,“忘了,我得先去下洗手间。”

她问裴寒要房卡,“你们先走,我马上就过去。”

裴寒捏着房卡,迟疑了一秒,“要不要我陪你一起?”

宁鸽满脸无语地看着他,意思很明显:你又不是个姑娘,还想搭伴一起去洗手间?

看不出他究竟是在担心她的安全,还是不信她。

裴寒终于松开手里的房卡,给她了。

宁鸽攥着房卡,重新跑上二楼。

她并没有回房间,而是直奔前台。

宁镌还坐在前台里,正低着头不知在忙什么,看见她去而复返,抬头对她笑笑,“忘东西了?”

他还是把她当客人。

宁鸽没有回答,火速把腕上的手环褪下来。

果然,手环一褪,宁镌怔了怔,好像不太理解发生了什么,片刻之后就笑了。

“小鸽?你跑到哪玩去了,我来的时候前台没人,店就这么扔着,你也不管。”

像在跟她算账,语气中却全无丝毫责备的意思。

宁鸽心想:哥啊,你看见我这么突然冒出来,都不觉得很奇怪吗?

她把手环里的玩家任务指引翻出来,举到他面前。

“哥,你看这个。”

宁镌一脸莫名其妙,不过还是低头看了看她手里的手环。

“怎么了?为什么要给我看小说?”他再认真地看了一眼,“还是恐怖小说?”

原来在他眼中,手环上的任务说明根本就不是任务说明。

宁鸽回忆了一下,想起早晨的时候,先是有一种电流一样的感觉贯穿身体,然后才发觉这个世界大有问题,不太对劲。

宁鸽赶紧把手环塞进哥哥的手里,紧紧攥住。

宁镌任由她摆布,笑了,“你在干什么?”

宁鸽问:“哥,你有没有觉得有种过电一样的感觉?”

“没有。”宁镌问,“过什么电,你在搞什么鬼?”

没有用。

宁鸽干脆把手环套在他的手腕上。

胶圈有弹性,紧密地贴着他的胳膊,然而宁镌仍然一脸不懂。

手环对哥哥无效。

宁镌转转手腕,打量着手环,微笑道:“这是块智能手表吧?从哪来的?捡的?那么想要的话,哥给你买块新的。”

宁鸽望着他,十分绝望。

即使他是NPC,即使记忆不靠谱,在宁鸽的感觉里,他仍然是她从小相依为命一起长大的哥哥。

可是没办法把他唤醒。

身后,楼道里传来裴寒的声音,“宁鸽?”

她迟迟不下去,裴寒不知是起疑了,还是真不太放心她一个人,又上楼来了。

宁鸽没办法,只好从哥哥手上摘下手环,重新套回自己的手腕上。

手环一上手,宁镌立刻不认识她了,先左右看了看,好像在找消失的妹妹。

然后像是突然注意到她的存在一样,有点惊奇,“这位客人,你怎么又回来了?忘了拿东西?”

“没有。没事。”宁鸽有点难过。

裴寒上楼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宁鸽不能再跟哥哥说话,只得转身往楼梯口走。

“哎,你……”宁镌忽然在身后叫住她。

宁鸽转过身。

他坐在老旧的前台里,半明半暗的阴影中,望着她停顿了一会儿,不知是不是觉得眼前这个女孩子异常熟悉和亲切。

仿佛找不到合适的措辞,他半天才说:“……注意安全。”

就像记忆中他平时常常叮嘱她的那样。

宁鸽望着他,鼻子一阵发酸,点点头,“嗯。你也是。”

裴寒已经上楼来了,看一眼前台里的宁镌,对宁鸽说:“你好了?走吧。”

剧院就在前面没几步远的地方,马路对面。

是一幢毫不起眼的灰扑扑的旧式小楼,是几十年前盖的样子。

剧院从外面看有两层,二楼有扇窗户,两个工人正踩着梯子在窗前装新招牌,还没完工,刚刚装好了红色的“大剧院”三个字。

其他人都在门口等着宁鸽。

剧院的大门紧闭,门口售票的小窗后坐着个售票员,抱着保温杯,像只关在笼子里百无聊赖的鸟一样蔫巴巴地发呆,好像完全没看见这群人过来。

欧文上前敲敲玻璃窗。

售票员有气无力地把窗口的小玻璃门拨开,“一人二十,概不退票。”

感觉对自家卖出去的票很没信心。

欧文刚想说话,“大剧院”的门就开了条缝。

一个稀稀落落勉强挂着几根头发的脑袋钻了出来。

是个中年人,看见宁鸽他们,立刻把门开大,侧身抵住,招招手,“你们就是新过来的剧团吧?快进来,都等你们半天了,怎么这么慢。”

手环一震:【亲,这边建议您进去看看呢】

任务往下走了,里面就算是龙潭虎穴也要闯一闯,大家互看一眼,鱼贯而入。

进门就是剧院狭窄的前厅,褪色的墙纸上糊着各色海报,层层叠叠的,撕得乱七八糟,一副荒废的样子。

秃顶大叔带着他们绕到旁边的一个小门,经过长长的走廊,似乎是绕到了剧场后面。

这里地方空旷,到处都乱堆着各式道具和箱子。

一个瘦高男人正翘着二郎腿,坐在空地中间的椅子上,手里攥着一厚沓纸发呆。

秃顶男叫了一声:“吴导啊,人都过来了。”

“吴导”抬起眼皮,看了他们一眼,心不在焉地叹了口气,把手上的那摞纸放下,“我这不是忙着吗?你看他们送过来的新剧本,上面框框连着框框,都是什么啊。”

所有人的手环一起震了。

【亲,新挑战等着你,加油哦!

任务:帮导演整理剧本。

说明:限时十分钟。

失败惩罚:随机抽取一名小帮手处死。】

又来。

十分钟倒计时不由分说,立刻开始。

大家赶紧抢着问:“导演,要我们几个帮什么忙吗?”

导演看大家一眼,慢悠悠抖抖手上那摞纸,“这剧本上面缺字,都是框框,不然你们帮我看看,把字都填上?”

原来是个填字游戏。

裴寒把那一大摞纸接过来。

第一页上只有两个大字——“塑心”,应该是这部新剧的名字。

裴寒翻了翻,大家一起凑过去看。

只见里面有些页上,好好的句子中间,字不见了,变成了方型的小框框。

柜姐琢磨了一下,“塑心啊?感觉是不是和念头也有点关系?你们等等。”

她点开手环,扫描了一下剧本封面上的剧名。

然而手环冷漠无情:【不是锚点哦,请继续努力。】

导演拿了一把笔过来。

裴寒把笔分给大家,“时间太紧,我们分组同时做。”

那摞纸刚好装订成四份,大家习惯性按上午房间的分法,两人一组,开始填字。

宁鸽冷眼看着,发现裴寒给他俩留的这份页数比其他人都多得多。

这人要担责任时毫不含糊。

宁鸽火速翻开,找到剧本里的第一个框框。

【石茵念□□的脚板踏在晒得滚烫的地面上,跳了一下……】

小框框里缺的两个字是“赤裸”嘛,很明显。

宁鸽把赤裸两个字填在框框上。

奇迹发生了。框框和宁鸽的字迹一起消失,这两个字浮现出来,完美地代替了刚刚方框的位置。

填字并不难,宁鸽受到鼓舞,立刻去翻下一个。

【魏尔生放□□温计……】

宁鸽飞快地填上“下体”,看见填对了,火速把这页翻过去。

【石茵念(严肃地):这是他早晨亲□□代过的……】

宁鸽咬咬嘴唇,潦草地写完“口交”两个字,立刻翻页,翻过去了,才忍不住瞄了旁边的裴寒一眼。

她填得很快,裴寒就一直在旁边没出声。

出乎宁鸽意料,他并没有因为她填的那些奇葩的词跟她调笑的意思。

他没什么表情,只安安静静地看着她写字,好像她写的是最普通的数学公式而已。

宁鸽又翻到下一个。

【魏尔生一□□销……】

她对着框框们迟疑了片刻。

裴寒从她手里接过剧本,龙飞凤舞地在上面写了个“抽插”。

宁鸽默了默。

明明都是正常的句子,把里面的字单独框出来,句子突然就变得不忍直视,让人脸红。

好像看出她尴尬,裴寒没再把剧本还给她,而是自己一页页翻着,走笔如飞,不作声地把一个又一个耻度爆表的词填在框框上。

宁鸽转头看了看别人。

欧文和柜姐做得不慢,哗啦啦地翻页,难得的是,青头皮和奶奶灰竟然也做得飞快。

宁鸽听见小男孩正在问套装小姐姐,“后庭花不是词牌名吗?我们学过,为什么也框起来了?”

小姐姐一脸尴尬,“可能是……呃……有别的意思吧。”

这框框教坏小朋友,奇奇怪怪的知识又增加了。

按这个速度,应该能做得完。

一切进行得都很顺利,还剩两分钟时,别的组都快填完了。

裴寒手里的那份最多,不过也翻到了最后一页,看来大家都有希望提前完成。

宁鸽看见他忽然停了,盯着剧本沉吟。

【石茵念□□着手里的雕塑油泥……】

他已经写了个“搓揉”,不对。

他认真地想了想,又在上面写了个“揉搓”,还是不对,框框不理他,毫无动静。

他又飞速试了试“揉捏”、“揉弄”、“抓捏”、“抓揉”、“揉捻”,全都不对。

词一个个摞上去,都快糊成一团了,倒计时一秒一秒地走着,欧文他们都做完了,过来问:“你们两个好了吗?”

裴寒微微偏着头思索,空着的那只手下意识地做了个虚虚的抓捏东西的动作。

宁鸽实在受不了,劈手把剧本夺过来,飞快地划拉了一个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