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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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帝与亲信谋划之际,仍是将冬葵加了进去,他早已在柳府安插了眼线,那眼线谨慎做事,小心观察,故作关心地提示冬葵,冬葵本已对柳蕴非要逗她哭一事有所怀疑,再一被提示,不免出手试探,两人这才心生间隙。

废帝总见不得两人情深,这个结果取悦了他,他不仅不收手,还要继续在冬葵身上做计,“可赐美人进柳府,两人决裂,柳蕴更好对付。”

亲信面面相觑,废帝这时候过于关注冬葵,在其身上花费时间实则是对大局不利,一人遂进言,“陛下,时间紧迫,我们可从旁的方面入手。”先前拥护幼帝那帮人已被削官还乡,柳蕴几乎孤身撑着,正是对付他的好时机,一味利用他的后宅是在耽误时间。

如一盆冷水,浇了废帝一头,把废帝满足的情绪冲个干干净净,只留了一点对柳蕴即将失去冬葵的期待,这点期待怂恿着废帝冷笑一声,“你们这是在质疑朕的决定?”不满的视线睥睨而下,亲信唯唯诺诺地伏地请罪,再不敢多说什么了。

次日早朝过后,圣旨与美人进了柳府,柳蕴被送美人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废帝为太子时就做过了,那两个美人虽说最终还是被送了回去,到底隔应了柳蕴一把,废帝乐见其成,此次更是恶劣地想一箭双雕,若柳蕴抗旨,他就当即发难,违逆天子抗旨不遵的罪名也不小,若不抗旨收了,他就不信柳冬葵不伤心。

不过片刻,宫人只身出了柳府,美人被留了下来,柳蕴收了!消息传至宫中,废帝拍手大笑,“柳冬葵,你可是看走眼了,柳蕴他就不是个好的!”

柳府倒是一如既往地安静,那美人被柳蕴安置在蘅青院隔壁,柳蕴见不了冬葵,一连几日都在隔壁待着,府邸众人私下炸开了锅,纷纷议论冬葵失宠,那美人即将上位,议论多了,人心就浮了,听命伺候美人的那几个丫鬟动了歪心思,心道若是扶持那美人上了位,自己定也跟着沾光,时不时在那美人耳边诱哄,“大人看重姑娘,又不待见隔壁的,不若姑娘努力一把。”

话说一半,那美人就懂了,一开始还有些犹豫,柳蕴虽是常来她这里,却从未与她说过一句话,从未不多瞧过她一眼,更别提更进一步的接触了,她日日悬着心,不知柳蕴意欲何为,可惜日子久了,她就将这忐忑抛之脑后了,丫鬟们整日捧着她,出了院子,仆从垂头行礼,她觉着自己不一样了,可以为所欲为了,更因着一只猫,两次闹到了冬葵跟前,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

若她不哭,冬葵兴许不记这么清,她一哭,那情景就跟刻在冬葵脑海里一样,时至今日,冬葵脑子糊涂了,还记得清楚,正忙着缝制孩子衣服呢,突地问了青竹一声,“隔壁那泪美人呢?”

青竹:“……搁隔壁哭着呢。”

冬葵满意:“倒是为难她了,哭得这么好看,多哭哭,岂不是更美了?”

青竹:“……”

青竹偷空溜出了蘅青院,将泪美人一事一说,柳蕴就想起来当年废帝送来的那个美人,心下更是烦躁,当年他留下那美人,将她放到冬葵隔壁,为的是想刺激一下冬葵,若是冬葵肯吃点醋,两人和好指日可待,结果适得其反,搬起石头砸住自己的脚了。

“去宫中请宋平水大人回来。”

柳蕴吩咐随从,已是傍晚,幼帝带决明在宫中吃得满足,玩得开心,又伙同幼帝哄着他多待一日,决明正犹豫时,宋平水接到了柳府的口信,俯身摸了摸决明的头,“决明无需顾虑什么,乖乖在这里玩,我回去告知大人一声即可。”

“对,我们再吃胖些回去!”顾颐哄起孩子来脸不红心不跳,被哄的孩子雄赳赳气昂昂,“好,我们要努力吃胖!”

宋平水安心地出宫回了柳府,柳蕴将当年事一说,“倒也简单,寻一姑娘,一只白猫即可。”府邸没见过有白猫出现,宋平水着随从出去寻,至于美人,当年那美人乃是艳丽长相,之前过来做戏的温府温若华就很适合。

宋平水派人去请,又召集崔时桥等人过来,崔时桥许久没写本子,跃跃欲试,听完柳蕴给出的当年信息,捏着本子忙去了。

温若华很快就到了,这场戏的主要人物除了柳蕴就是她了,柳蕴熟知当年事,本子有无即可,崔时桥这本子几乎是为温若华一人写的,及至他速速写完,过来和温若华讲戏,两人在廊下对面而立。

温若华看完本子蹙了蹙眉,崔时桥一下子紧张起来,“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这倒没有,只是我哭起来……”温若华垂眸咬了咬唇,近乎羞愧地说了实话,“称不上好看。”

崔时桥:“……啊?”

啊是什么意思?温若华悄悄抬了眸子,见崔时桥略红了脸,有点无措地撇开了视线,“要不我不做这戏了,换……”

“不行,我们还没出现过临时换人的情况,再者即便换了,一时间也寻不到像姑娘这般艳丽明媚的,要不你练练哭戏?”

崔时桥看上去一脸真诚地给出建议,若不是那红透的耳根出卖了他,他口中那艳丽明媚四个字就正经极了,温若华有一瞬间的呆愣,不管是崔时桥有心抑或无意,她被人当着面夸还是生平头一次。

宋平水在几步远喊,“可准备好了?”

这道声音拉回了温若华的神志,温若华捏着本子飞快转过身去,背对着崔时桥的脸颊红了大半,“那我姑且试试。”

“好,姑娘可先酝酿情绪,试着回想过去那些……”崔时桥说着说着就住了嘴,再说下去了就是冒犯人家姑娘了,他赶紧退了几步,耐心等了好一会儿,觉着时间差不多了,出声问,“姑娘,你哭出来了么?”

顿了一下,温若华缓缓转过头,眸中水汪汪,眼角还挂着泪珠,整个人都可怜凄楚几分,神色却是难堪着,“我说了,我哭起来称不上好看。”那摇摇欲坠的泪珠似珍珠般要落下。

“啊,不,好看,很招人疼的。”

这话是崔时桥脱口而出的,等他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温若华已匆匆转过身去,他本人亦不知如何是好地快速地转了个圈,又转过身,两人背对着彼此,崔时桥强自镇定下来,“你再练练,我去帮他们!”

两人分开,又过了半个时辰,一切都准备就绪了,温若华穿着华服,施施然地来到了蘅青院门口,他们要做的是当年那美人第二次来求见冬葵的情景。

第一次,是那美人的白猫往蘅青院蹿,她一路追着到了蘅青院门口,那白猫轻盈地掠到墙上,跳入院子里了,那美人本欲算了,可一思及丫鬟对自己所说的话,忽地转了主意,命身边丫鬟上前敲门。

院门一开,露出一张丫鬟的脸,“何人?”

“姐姐,这是隔壁的姑娘,想必姐姐也知道了,这位姑娘养的白猫进院子里了,我们可能进去寻寻?”

门里丫鬟淡淡地瞥了一眼那美人,“不能,夫人不喜欢闲杂人等进来,猫找到会令人送回去。”复又关门。

那美人从听到“不能”“闲杂人等”脸色就不好看了,她非要进去不行,令丫鬟再敲门,这次门过了许久才开,还是之前那个丫鬟,“院子大,那猫连个影儿都瞧不见,看来要费一些时间,姑娘回去安心等着吧。”

院门快要关上时,那美人疾步上前,“不若替我再禀报夫人一次,我只是想寻猫,不会做旁的事情。”丫鬟去了,没过一会儿就回来,“不能进。”

那美人一怔,突地落下泪来,泪珠涟涟地滚落脸颊,啜泣声倒也不小,听得使人心生怜惜,过路的仆人偷偷驻足,那阵子柳蕴见那美人见得多,大多数人都认为这是一场新欢旧爱的争斗,纷纷抻着脖子看戏。

那美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都说夫人好心肠,我想也是的,怎会弃一只猫而不顾,她定也想着快快找到,岂能不让我进去?可是你自作主张,不想我见夫人?”

正要关门的丫鬟:“……”

松了门,气得匆匆进了屋,禀报冬葵,将那些话复述得清清楚楚,冬葵托着腮,“哭了呀?哭得好看么?”

丫鬟嘟嘴,“不及夫人,就好看一点点吧。”

冬葵哦了一声,“去,你就说,就是我不让她进的,爱哭挺好呀,让她这几天都站门口哭一个时辰,再送到柳蕴书房,对着柳蕴哭。”

丫鬟一字不差地传达了,那美人气得浑身发抖,看戏的众人拉长音调哦了一声,纷纷散开了,那美人自然不肯,红着眼睛去见柳蕴,柳蕴在书房忙着,随从没让她进屋,进去将事一说,柳蕴恨不得掐断一根笔,“那她还愣着干什么?先去夫人门前哭,而后到这里来!”

气得掀桌而起,来回踱了几步,又觉冬葵的说法表明冬葵还是在意他的,不由勾了勾唇,又将那美人留了几日,那美人日日去蘅青院门口哭,脸面都要丢尽了,也是心有不甘,等那白猫再乱蹿到蘅青院,她越挫越勇地再次命丫鬟敲开了冬葵的门。

开门丫鬟:“夫人说,你不若带着大人来求,兴许能进来找找。”

那美人面上一喜,忍不住勾了勾唇,这夫人见不到,就利用自己,倒也可怜,便命身边丫鬟将原话告知柳蕴。

柳蕴得了许多终于等来了这么个好消息,佯装漫不经心地缓步而来,门口丫鬟笑意盈盈,“夫人说,二位请进。”

柳蕴步子一顿,突地觉出了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