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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倒不必。”
冬葵既不惊讶,亦无欢喜,拂开他的手,侧目一望,清凌凌的一双杏眼盛满淡然,“再者,你便是求我也无用了,我要的不是这个。”
被拂开的手掌心出了汗,柳蕴心神被无用这两个字狠狠撕扯着,眼前女子身姿窈窕亭立,眉眼间蕴着灼灼风采,再不是他记忆里一有委屈就钻他怀里哭的小妻子了。
小妻子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主张,凡事想自己拿主意,不情愿受他的左右了,他这一声求并非她想要的,她就理所当然地拒绝了自己。
意识到这点,柳蕴神色颓然,宋平水的话依稀在耳边响着,“这么多年了,自你捡她回来,你养她护她娶她……”多年情意难不成真不作算了?宋平水不信,他亦不信,不由张了口,“你……想要什么?我给你,都给你。”
冬葵垂眸,她鲜少有居高临下望着柳蕴的时候,此时此刻,在旁人看来,她就像是一个正要耀武扬威的胜者,睥睨地悲悯地凝视自己的夫君,“我还记得你我最后一次吵架,是我变着法让你认了那事,并非你自愿,夫君,我想要你自愿地亲口承认。”
柳蕴温和的甚至带着一丝祈求的面色瞬时变了,当年冬葵利用那美人使他承认了逼冬葵哭一事,将自己心底的卑耻暴露无疑,后来无数个见不到冬葵的夜晚,他都幻想着将冬葵压到身下,瞧她红着眼角哭泣,那是他对冬葵最无耻的欲求,将这般的欲求诉之于口,他会在冬葵眼里变成个什么样的人?
好半响,等不来柳蕴的回应,冬葵了然地哦了一声,“错字我还未描完,等完了会再写一遍和离书,夫君不愿承认倒也好,我们和离就是了。”
柳蕴像是没听到,一味儿地垂着头,绷紧的肩膀不小心泄露了他身子僵直的状态,冬葵掠过来一眼,极快地移开了视线,突兀地张了口,“可有和决明说了他弟弟?”
过良久才得柳蕴一声,“尚未。”
冬葵眉尖一纠。
不想让决明失落甚至伤心,那该如何和他提呢?
“我来同他说。”柳蕴抬起了头,神色已如往常般,“大可放心,我有法子哄得他开心。”
“也好。”
冬葵再不停留,翩然而去。
柳蕴连她一片衣角也未捉住。
这边决明早已到了齐先生处,齐先生笑得胡子发颤,双手按在决明肩上,视线在他身上溜了一圈,满意极了,“胖了,更好看了!”
“还是爷爷瞧得准,我分明胖了许多的,娘亲都不夸我胖!”决明郁闷地拿脚踢了踢地。
“这你就不懂了!”齐先生揉了揉他的脑袋,心中为他欢喜,笑声自然而然地从口中溢出,“做娘亲的都这样,搁娘亲眼里,孩子再胖,那瞧着就是瘦的,恨不得往孩子嘴里灌满吃的!”
“你娘亲这是疼你得很,别撅着嘴了。”
决明被哄得开心极了!
齐先生又道:“对了,太医院那帮人日日求我收他们做徒弟,说什么不忍心我的医术后继无人,我一想,你以往日日与我在一起,该学的一样未落,索性就和他们说了你就是我徒弟,他们立马不闹了,可没人敢和你争我这个师父。”
决明:“那以后……”
“从今天起,你就改口喊为我为师父。”
“师父!”决明从善如流地应下,黑溜溜的双眼瞥了一圈,见四周无人,极为安静,抬手让齐先生蹲下,齐先生蹲了,他低低地小心地问,“师父,你觉着爹爹与娘亲关系好么?”
果不其然,齐先生预料的成了真,决明这孩子太敏锐了,身边人但凡有个不好的情况,他多多少少会察觉出一点。
齐先生忙道,“好着呢,你不知道,我住这几日,全府连带你爹爹都供着你娘亲,焉能不好?”
“哦哦,爹爹真好,那两人睡一起么?”
齐先生想也不想地就回,“夫妻哪有不睡一起的?”
决明拍手:“真好,今夜我能和爹爹娘亲在一起睡了!”
齐先生:“……”
依据他听来的闲言碎语,这两人不睡在一起吧!
齐先生当即露出了我没说,我什么都没说的表情,“决明,师父好几日没见你了,想你得很,不若你今夜和师父……”
“师父,改日我再和你睡。”决明再不容他说什么,拔腿就跑出了屋,“我该去和爹爹娘亲睡觉啦!”
丫鬟领他回蘅青院,冬葵又抱着他说了好一会儿话,才命人带他沐浴换衣,一通忙活过后,决明爬上床,扑进冬葵怀里,“爹爹怎么还不来?等会娘亲睡里面,爹爹睡外边,我睡中间,成么?”
眼巴巴地望着冬葵,冬葵怎么拒绝得了,索性就让柳蕴来这一夜,哄决明开心罢了,喊了青竹过来,“告知大人,忙完了就过来歇息。”
青竹一脸激动地去了,到了书房如实禀报柳蕴,“夫人让您过去歇息。”
柳蕴坐在圈椅上手持书卷,有种不真切的感觉,他缓缓地从嗓子里冒出一声,“再说一遍。”
青竹复述一遍,退了出来,柳蕴好半响才晓得起身,动作显得有些无措,就算知晓冬葵是为决明才允许他去的,他也不免欣喜,命令随从,“快去请宋平水大人!”
宋平水匆匆来了,还当出了什么要紧事,等听了缘由,气不打一出来,“大人能不能有些出息?”突地思及现下柳蕴的处境,确实不能有些出息,就又忙指点一番,“你这样在意就对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冬葵的性子,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等会儿你好好地服软认错,一切都会过去的!”
柳蕴暂未出声,不知在想些什么,宋平水又认为自己想出了一个极好的法子,“随烟,我想到了,那时你有多难,冬葵是不知晓的,不若我们做戏给她看,她看了定能有所触动,指不定就消气了呢!”
柳蕴张口,“不必……”
“你先去认个错,我寻崔时桥商议此事!”宋平水不容他拒绝,风风火火地来,风风火火地去了,柳蕴阻拦的手搁在半空,慢慢垂了下来,罢了,由着他们去吧。
整了整衣冠,就去了蘅青院,由随从沐浴更衣,完毕佯装姿态随意地进了寝室,眉眼似描就般英朗俊美,决明盖着被子瞄过来一眼,小声和身边的冬葵说,“爹爹太好看啦!娘亲是不是因为他的脸嫁给他的?”
还真不是!
冬葵摇头失笑,正欲转开话题,床边投来一片阴影,一大一小藏在被子里,只露出两双眼睛,此时偏过头,齐齐望向柳蕴,好似在乖巧地等他过来睡觉。
柳蕴哪能抵抗了了?一瞬心绪激荡,恨不得将这一大一小狠狠抱住怀里,可惜不能,他匆匆背身过去,五指一拢遮住了双眼,倘若自己没有心底的无耻的私欲作祟,这会儿他早已能抱着妻儿睡觉了。
此时他只能极为克制地问,“怎还不睡?”
“等爹爹。”决明歪头一笑,掀开被子一角,霸道地拍了拍身边的空位,“爹爹睡这里!”
烛火一熄,屋里陷入黑暗,柳蕴到了床上躺在外边,被子够厚够宽,绕是三人共盖也绰绰有余,决明心满意足,笑个不停,“我终于能和爹爹娘亲睡在一起了!”
冬葵侧过身子,温柔抚了抚他的头发,不知何时柳蕴的手也搭上了决明的脑袋,两人的手不出意外地触碰在一起。
冬葵的手先缩了回去,柳蕴眸中光彩一暗,也悄然地收回了手,两人中间躺着的决明正兴奋地说着以往的旧事,这些琐事拼成了决明的成长轨迹,冬葵想要多了解决明,为此听得十分认真。
不知过了多久,决明的声音越来越低,后来小脑袋一歪,直接靠在冬葵肩上睡着了,室内寂静,窗户透着一道缝儿,将那风声泄了进来,柳蕴正要起身去关窗,这时发现手指不知何时被决明死死地握住了,他皱了皱眉,风声缕缕,身边是绵长的呼吸声,他这是被决明困得走不开了。
柳蕴认命地继续躺着,隔着决明,冬葵的气息丝丝缕缕萦绕过鼻尖,他一边阖眼忍耐着,一边又纵容着心底私欲吼叫,好想触摸她,好想拥抱她……
柳蕴动也不动,一只手却再也忍耐不得,在黑暗中越过决明的脑袋,准备地摩挲到了冬葵的脸颊,冬葵像是睡着了,熟悉的触觉从手指处传来,他有一瞬的窃喜,冰凉的手指慢慢抚过冬葵阖上的眼,好长一会儿过后,他才不舍地收回了手。
却不知,他的手一消失,冬葵就慢慢睁开了双眼,眸中一片清明,哪有半分睡意?
次日清晨。
冬葵甫一睁开惺忪睡眼,视线模糊了一下,逐渐清晰,眸中映入男人靠着床头凝视着自己的模样,也不知他醒了多久,又望了多久。
“醒了便忙去吧。”冬葵心中一悸,正要翻身对着他,柳蕴不言其他,将钻到自己怀里的决明□□放到冬葵身侧,不敢多待地下床去了。
又过了大半个时辰,决明一睁开眼,身边虽不见了柳蕴,但一侧头,正对冬葵含笑的双眼,“醒了。”
“娘亲!”决明嗷呜一声扑到她怀里,滚了又滚,才肯起床穿衣,“爹爹呢?”
“忙去了。”
书房里。
宋平水等人聚在一起,一掌拍出宋平水,宋平水极为严肃地对柳蕴道:“大人放心,您也知道我们以前做戏也是为着夫人,经验丰富不说,场景从来都是逼真的,倘若到时大人不满意,我们当即就改!”
崔时桥举手,自信地补充:“我有很多版本供大人挑选,每一版都可突出大人的风姿,比如当年朝堂大人废帝这一段,大人大义凛然刚正清明的个人形象十分完美!”
众人:“……”
状元,你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