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咸鱼诡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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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麟轩不知道自己的王妃会提出怎样的要求,但是他心中有一个界限,在那个界限之内,她想怎么样都行。

他可以做出一些补偿,更纵容她,给她买她想要的任何东西,像她希望的那样保护她的安全。

而且他就算是真的娶了银月郡主,也只是为了百里王的势力,他不可能跟银月郡主多么恩爱。

乌麟轩是个皇子,天生就是凤子龙孙,他的眼睛生来就是长在头顶上的,他的脚天生就是踩在别人的肩膀上的。

他能为了一个女人感觉到愧疚,甚至生出了想要补偿的心理,这已经是极其难得的。

这要得益于他还年纪很小,得益于他的定力还不足以让他对和她水乳交融的女人太过绝情。

这样就太过火了。

这世上没人敢这么对他!

他的男性尊严,他刻在骨子里头的骄矜,不允许他被一个女人束缚住。

这几乎和踩在他的自尊上没有什么区别,这个女人是疯了吗?!

乌麟轩整个人气得直哆嗦。

屋子里最后一盏灯熄了有一会儿,他的视线已经能够适应一些光线,看到了自己手上额角青筋突突暴跳。

陆孟在自己的世界开奶茶店之前也尝试开过网店,卖一种小糕点,会在网上发很多的快递,也专门学过包装,后来因为感兴趣,她学会系特别多奇怪的绳结,像这种死扣不是发带断了是根本挣不开的。

陆孟就跪坐在乌麟轩的不远处,双手还抓着他的手,在黑暗之中有些紧张地看着乌麟轩。

乌麟轩一把甩开了陆孟,怒火冲天道:“本王真是太纵着你了,竟让你如此放肆,你将本王当成了什么人?!”

这世界上会被这样对待的除了罪犯,就是那些纨绔子弟在青楼妓馆里面,最上不去台面的玩法。

一般有这种特殊癖好的客人,就连楼里面的姑娘不是走投无路都不会接的。

这是最轻贱的一种方式,毕竟这个世界里面连家养的奴隶都不会带着手铐和脚镣。

只有那些战服,那些被畜牲一样拴在一起等着人挑选的奴隶,那些为了一点钱彻底出卖自己尊严的妓子,才会这样任由别人将他们束缚起来。

这对乌麟轩来说,是难以想象也无法容忍的事。

他的成长,他接触到的一切,未必没有阴暗和脏污,但他绝对不会将自己置身于这种境地,他是宁可死也不肯受这种侮辱的。

而且他的骨子当中,说到底接触的都是君子做派,他在床笫之间,绝对没有任何无法启齿的爱好,自然也理解不了这种行为。

乌麟轩觉得,他的王妃是故意在羞辱他,因为银月郡主的事情怀恨在心!

乌麟轩转身要下床,他整个人像一壶即将烧开的水,再在这床上待上一刻,他都会怒火沸腾。

陆孟不可能让他就这么走了,见他反应这么大,其实并不意外。

乌麟轩的骄傲,这些早古文男主角的骄傲那是刻在石碑里面风化不掉的,陆孟读了那么多小说看了那么多电视剧,早已经深刻地意识到了。

但那又怎么样呢?

陆孟也毫不客气地一把勒住了他的脖子,将他摁回床上。

她就是要这样。

她想了很久了,他的一双手,经脉突起,修长有力,太适合这样了!

给温顺的小猫系上绳子没任何的感觉,但是给一匹猛虎,一头恶狼系上锁链,看他暴怒,看他挣扎,最终臣服,谁会不兴奋?

陆孟才不关心什么女配男配,不关心什么争权夺位逐鹿天下。

不关心男主角乌大狗最后都娶了谁,和谁生了几个孩子。

她就只关心今天晚上能不能开心。

今朝有酒今朝醉,过了这个村可就没了这个店了。

陆孟今天回忆剧情的时候,才想起,才意识到乌大狗也就只有眼前可爱。

他是玩弄权术杀人不眨眼的帝王预备役,剧情里面他中了情蛊,却根本就没有像银月郡主想的那样,离不开银月郡主的身体。

乌麟轩想了一种非常恐怖的办法,他身体当中的子蛊,需要贴近母蛊,或者说感知到种了母蛊的人身上的气息才能安定下来。

他一时半会没有办法除去情蛊,就将银月郡主身上的血放干,将这些血储存起来,令人制成药丸,直接在蛊毒发作的时候服用。

然后将银月郡主扔下了蛇窝,让她受万蛇噬咬而死,最后再捡回她的骨头,打包送给了百里王。

不可谓不狠毒。

当时因为是读者的视角,陆孟看这一段的时候对于这个狠毒的女配的下场,只觉得心中爽快。

可身临其境现在想一想,乌麟轩是什么好说话的人?

庆幸的是他现在还没有进化成那个变态的样子。

等他娶了其他女人,陆孟绝对离他远远的。

他的愧疚之心,等到他再长大一些就绝不会有了。

因此陆孟说:“你发什么火?我怎么了?你的小情人都骑到我的头上撒尿了,我不能质问,不能折腾你吗?!”

“乌麟轩,你问问你自己,你心中是怎么想的?你想让我怎么样,你又想怎么样?”

“你对得起我吗?”陆孟质问。

陆孟在黑暗之中按住了他的肩膀,翻身骑跨在他的腰上,抓住了他试图挣扎的双手。

哪怕是看不清楚,陆孟也能够感觉到他手上的筋脉暴凸,愤怒的浑身都在颤栗。

陆孟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顺便给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

幸亏把蜡烛给吹熄了,否则乌麟轩在她露出意图的那一刻就会把她推开。

乌麟轩呼吸急得要着火了一样,羞辱感将他淹没。

他此刻像一匹不甘被驯服的战马,他的心脏在疯狂地撂撅子,翻滚,撕咬。

妄图挣脱,挣脱得不是这根细细的发带,而是他对一个女人的纵容。

陆孟抓着他的手,和他面对面。

鼻尖凑近乌麟轩,轻轻蹭了一下他的鼻尖。

说道:“你可以离开,我也可以今晚就回女眷那边。从此以后,做一个安分守己的,你后宅的女人,你让我给你可爱的小妹妹让位也没有关系,我绝不再打扰你。”

这就是在明目张胆的威胁。

陆孟穿越过来之后赌了很多次,唯独这一次没有赌,她根本就不在乎他跟乌大狗之间的感情。

在陆孟看来他们之间没有感情。

最一开始穿越的时候陆孟会害怕他,因为自己的身家性命都系在他的身上。

但现在陆孟根本不怕了。

她身边有侍卫,南疆有姐姐姐夫,手里拿着风曲国的信物,还有皇帝亲口承诺的免死金牌,岑家也会护着她。

做不做建安王妃她从来都不在乎,乌麟轩敢轻易动她?

他不敢。

因为他还想要天上的那个位置。

陆孟手里抓着的这些,不足以和乌麟轩势均力敌,却是足够让他顾忌的。

所以陆孟不怕乌大狗暴怒,如果他真的不愿意,并且因此要远离她,那就正中陆孟下怀。

她就可以从此安心躺在后院,那些个狗屁的女配和男配,总不能爬建安王府的墙去找她吧?

陆孟算盘打得噼啪乱响,陆孟和乌麟轩呼吸交缠。

感觉到他的怒火,他的屈辱,他的狂躁,陆孟兴奋得头皮发麻。

她从前交往过那么多男朋友,都是在现代世界,陆孟还真没有发现过自己有这方面的爱好。

这也要全怪乌麟轩太纯了,不是说他不谙世事,他的心眼儿多到陆孟觉得他肚子里就没别的东西。

可他在两性关系上面是一片空白,是陆孟捡了一个漏,亲手塑造出来的。

这就像抓在手里的橡皮泥,解压球,你总是控制不住想使劲儿的去捏去蹂躏,想知道他的极限在哪。

两个人无声地对峙,谁也不肯让。

从陆孟说了那一堆要跟他断情绝义的话,乌麟轩一句话都没再说,他就只是不断的剧烈呼吸。

像一条渴水的鱼,像一头被关在笼子里的猛兽,随时都能够冲破牢笼,越回大海。

他不该被这“脆弱不堪”的牢笼囚禁,更不该被这一方无水的海岸逼到窒息。

可他就是没有动。

两个人不知道这样无声的对峙了多久,陆孟感觉到他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尝试着去亲吻他。

乌麟轩之前怒火滔天,但此刻他嘴唇冰凉。

他意识到自己竟然没有离开,他害怕了,他怕到浑身冰凉。

不过他很快又热起来,陆孟踩到了他的底线,或者说是踩在了他的底线上,翩翩起舞。

这一次跟以往的每一次都不同,黑暗像一双大手,捂住了羞耻,却压不下某些已经在肆意沸腾的东西。

他们之间的交锋沉默而疯狂,视线被黑暗遮蔽之后,其他的感官,和滋生在黑暗之中的放肆占据了一切,他们仿佛暂时抛弃了所有。

尊严、猜忌、愤怒、不安、恐惧、凉薄,都在黑暗之中离他们远去。

他们在这种什么都看不见的状况下,反倒阴差阳错地触碰到彼此最不为人知,一生都不可能暴露在人前的一面。

他们摸到了彼此的逆鳞,彼此的命门,从轻轻的触碰,到重重撕咬。

结束的时候,陆孟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整个人都眩晕不已。

她向后仰躺,脖颈拉出了天鹅一般的弧度,后脑枕着的,是乌麟轩始终没有放开的手。

陆孟闭着眼睛,感觉到自己的脸上滴落了什么灼热的东西。

陆孟抬手用手摸了一下,是一滴湿漉的水迹。

陆孟浑身一震,试图抬手去摸身上人的脸,但很快她后脑枕着的,一直缠在一起的双手,“呲啦”一声,什么东西被生生扯断。

这两根细细的发带,根本束缚不住一个会武的人,像两根面条一样轻易的被扯断。

乌麟轩直接起身下地,飞速穿上外袍,一句话也不说,裹上了披风之后就从营帐当中离开了。

陆孟抬手去摸他脸的手悬浮在半空,什么也没碰到,片刻之后垂落在床上。

她扯过被子裹紧,好一会儿呼吸才平稳下来。

刺激!

真带劲儿啊……

罪孽啊。

乌大狗好像哭了。

陆孟脚趾在被子里头蜷缩在一起,特别遗憾自己竟然没看到。

这也太不经欺负了,这就是未来成长之后的鬼畜男主角吗?

呲溜。

是的,陆孟因为小辣椒的出现,对剧情的回忆增多,有了一点实感,她意识到乌大狗以后会长成一个鬼畜暴君。

陆孟在心里告诫自己,就这一次这种事情以后不能再干了。

所有暴君的成长,国际惯例都是因为在年幼的时候有一个大变态虐待他,陆孟不能当那个变态。

而且她手里这点筹码,现在或许能逼一逼羽翼未丰的男主角,利用他的愧疚之心来这么一场。

后面是肯定不行,可以让他愤怒,羞耻,但不能让他憎恨。

陆孟懒得起身洗漱,现在余韵悠长不想叫婢女进来。

随便用干净的帕子擦了擦,又吃了一个避孕小药丸就睡觉了。

唉,过了今天以后怕是不用吃小药丸了。

陆孟没多久就睡着了,十分的没心没肺。第二天早上起来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沐浴,沐浴之后又吃辛雅专门给她做的饭。

而乌麟轩从半夜跑了之后,就一直没回来,连洗漱都没回来。

陆孟就随便问了一句,辛雅也不知道建安王去哪儿了。

然后比陆孟想象的还要严重,她把乌麟轩给逼哭了之后,乌麟轩一连三天都没回来。

每天陆孟都会问一句,辛雅都会告诉陆孟建安王还是在比赛的。

那这就是离家出走了。

可真出息。

自己的帐篷都不回了不知道去哪儿了,啧。

狩猎比赛紧锣密鼓地进行着,陆孟并没有去,因此不知道这些世家子和皇子们之间的竞争有多么激烈。

陆孟这几天除了吃吃睡睡就是喂马,偶尔骑一骑马,让猎场给她弄了一套马鞍,陆孟已经能够踩着脚蹬上马了。

女配可能被刺激狠了,没有再找过来,陆孟乐得清静,乌大狗一连好几天不回营帐,陆孟心里也不慌。

爱怎么样怎么样吧,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呢。

辛雅最开始还替陆孟着急,想要劝她去猎场,在王爷比赛获胜高兴的时候,哄一哄两个人就和好了。

可是慢慢的她也不急了。

因为辛雅发现现在这个状况有点不太对,正常来说,但凡是夫妻之间闹矛盾,都是女子受委屈,跑回娘家去。

那还得是有靠山的才能跑回去,若不然就是女子被驱赶了,或者被禁足了,被下人苛待了,要低声下气地把夫君哄好才能过正常生活。

可是辛雅现在知道王妃和王爷闹矛盾了,跑的那个人却是建安王。

王妃的日子照样悠哉悠哉,那个银月郡主也没有再来找过麻烦。

那天晚上营帐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辛雅完全不知道,可是看现在这种情况的话……怕是根本就不用她操心。

再者说王妃自己说了,她志不在天上。

辛雅陪着后宫那些娘娘们斗了那么多年,现在竟然觉得志不在天也挺好的,如果只是自保的话,那么王妃现在拥有的这些足够了。

于是主仆都开始散漫起来,最开始还有人跑去猎场问一问乌麟轩的事情。

等到乌麟轩消失第五天,九月二十二,下了一场秋雨。

气温一下就冷下来了。

狩猎比赛进入了最后的阶段,这天气山中泥泞,不适合再继续狩猎,因此狩猎比赛短暂停止。

而乌麟轩帐篷这边他带来的奴仆,加上他王妃的那些奴仆,没有一个出现在猎场。

没有人接他,没有人询问他,他这些天都是在山里过的,身边带着几个贴身护卫,慕天席地夜宿火堆。

乌麟轩并不觉得苦,他不是一个不能吃苦的人,他想要这天下最尊贵的位置最好的东西,他已经准备好了付出各种各样的代价。

可是这些代价并不包括……被捆上。

乌麟轩那天晚上虽然做了,但他还是根本无法接受,尤其天色一亮,他觉得自己像一个无所遁形的老鼠。

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简直碾碎了他所有的自尊,那是连看过剧情的陆孟都无法理解的,属于一个天生帝王的自尊。

因此乌麟轩一直都在逃避,他像个丧家之犬一样流连在山里头,最开始两夜彻夜未眠。

后来疯了一样地狩猎,用他手中的弓箭,去撕裂猎物的身体,去贯穿猎物脆弱的脖子,掠夺猎物的生命,这样才能让他短暂的平静下来,让他找回自己的那份蔑视一切的信心。

而不是作为一个猎物,被捆缚着,逼迫着……

乌麟轩闭了闭眼,骑着马从山中出来。

他的马背上全是成串的猎物,血水随着马匹的步伐滴滴嗒嗒地落了一地,连马的下半身都被染红了。

几夜没睡好他的眼中赤红一片,因为淋了一些雨,他的长发成缕地贴在脸上,却并不狼狈。俊美无俦的眉目之上挂着稀疏的水点,苍白而冰冷,整个人透出一种长刀出鞘般的冰冷和锋锐。

他不想去回想那件事。

可是现在比较现实的一件事,比秋雨还要冰冷的摆在他的面前。

他得回营帐去换衣服,这些天虽然在山里洗了泉水澡,但他的衣服没得换。

现在泥水加上雨水,贴在身上难受死了,他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有这么脏过。

可是猎场当中那么多来接人的奴婢和仆从,没有一个是建安王府的。

他骑着马从山中满载而归,他那些个皇兄和皇弟,那些世家子们,没有一个有他狩猎多,有他狩猎的猎物肥。

毕竟谁也不会疯了一样耗在山中好几天,狩猎的时候像得了失心疯。

这一次的比赛只剩最后一轮个人赛,他能拿所有的第一。

但他淋着雨回来,却没有人接他。

本来平时这些事情都是陈远弄的,陈远是乌麟轩身边伺候的唯一一个让他舒服的。

乌麟轩身边根本不习惯婢女的伺候,他这次带来的除了护卫,只有一些平时不在人跟前伺候的粗使,打扫打扫卫生什么的。

没有人指使的话,这些下等奴仆是不可能自发地跑来接建安王的。

最重要这次秋猎陈远根本就没有跟来,他留在王府当中处理事务。

辛雅本来是能够顾及到的,可惜辛雅现在跟王妃穿一条裤子,虽然是偷偷地穿一条裤子,但银月郡主的这件事,辛雅到底还是站在王妃这边的。

而且辛雅很清楚,建安王绝对不会因为她没有殷勤地凑上前去讨好,比如给他安排奴仆接他回帐篷,就问责或者是生气。

建安王胸有沟壑,不是那种会给女子穿小鞋的人,否则陆孟刚穿越过来的时候,也不可能在建安王府过得那么舒服。

反正种种原因导致了现在的局面。

建安王一个人在瑟瑟的秋雨当中,骑着马去把猎物交了,带着他的护卫,像一群落水狗一样无处可去。

建安王在猎场当中骑着马匹不动,他身边跟着的死士伪装的护卫,自然也不敢离开。

这些死士们平时都不说话,更不可能过问主子的事儿,月回是他们的头头,稍微有点了解建安王。

猜想他应该是跟王妃闹别扭了。

可饶是月回这样的死士,他也不太明白为什么建安王和王妃闹别扭了,反倒是建安王要夜宿野外。

一群人在猎场当中骑马站着的样子实在是傻透了,此时猎场伺候的太监们,恭恭敬敬地上前询问建安王是否要一间帐篷休息。

乌麟轩差点就答应了。

但是他不能答应。因为他答应了等于告诉别人他不回自己帐篷。

在山里面狩猎夜不归宿,可以说成是求胜心切,但是不回自己的营帐,反倒要在猎场当中的临时帐篷休息,这些人还不知道要猜想出什么来。

于是乌麟轩拒绝了太监提议,非常冷酷地一抽马屁股,掉头回了帐篷的方向,并且终于大发慈悲地对月回说道:“带着人回去休息吧。”

月回应了一声,乌麟轩自己骑着马匹回到了帐篷外面。

先把马匹交给了专门给他喂马的人,然后冷着脸就这么湿漉漉地走到了自己营帐的边上。

刚要进去,就听到里面传来交谈的声音。

“王爷已经好几天没有回来了,王妃不派人去问问吗?”

这声音是辛雅的。

陆孟的声音很快响起:“我今天早上想自己去接他,可我把王爷给惹生气了,我怕他在猎场上看到我,一生气直接一箭把我射死。”

陆孟和辛雅挤眉弄眼,两个人早就知道乌麟轩回来了,报信儿的独龙才从门口离开,乌麟轩就已经到帐篷门口了。

这一对儿把建安王完全忘到脑后的主仆,这是在这儿搭戏呢。

“让你炖的红豆粥炖好了吗?下了秋雨等会儿王爷回来了,喝点热乎粥,说不定能原谅我一点。”

陆孟视线扫了一眼帐篷外面的方向。

发出惆怅的声音:“唉……女子就是命薄啊,嫁了王爷我还以为我就能够高枕无忧了,王爷那么英俊又那么有能力,这世上真是没有比他再好的夫君了。”

“可是现在冒出一个女子要跟我抢夫君,我甚至连表现得嫉妒都不可以,”陆孟说:“这样的日子过着还有什么意思呢?等以后那个长得又美艳性子又烈的银月郡主进了门儿,王爷的眼中哪还有我?”

陆孟越说越来劲儿,故作可怜的话,其实里面带着对听她说话那个人的威胁。

“等到王爷回来了,我主动一点跟他求一封休书,就算我没有办法再回到侍郎府,那里已经容不下我了。但我至少还能回将军府……”

“王妃可不能说这样的丧气话!”

辛雅情真意切地上前一步,拉住了陆孟的手说:“王爷的心中是有王妃的,王爷只是求胜心切,奴婢猜想,王爷并不是故意不回来的……说不定王爷一会儿就回来了呢?”

“等回来了,王妃和王爷说两句好话,这些天王妃眼见着都瘦了一圈,王爷看了肯定心疼就不生气了。”

陆孟对辛雅眨了一下眼睛,眼中满是称赞。

不愧是曾经在宫中伺候娘娘的女人,这些话说的,好像她对乌大狗情根深种了似的。

也怪今天阴天睡得太香了,没有什么比下雨睡觉更香的,辛雅忙着去给她煮粥,准备下午的吃食,还替她又去了一趟岑家那边送温暖,彻底把乌大狗给忘了。

谁知道雨越下越大,主仆两个听说狩猎暂停的时候,山里的人都已经出来了,再去也来不及了。

就只好让独龙偷偷地去看着,演了这么一出戏。

陆孟摸了摸自己腰上这几天趴出来的一圈肉,现在无比喜欢这个世界的衣服,宽松啊,藏得住住的,只要乌大狗不上手仔细摸,基本上看不出她是胖还是瘦。

“可是王爷他不肯回来我怎么办呀?我难道要进山里去找他吗,外面下着这么大的雨,我真的好担心……”

陆孟正说到这儿,营帐门帘突然间被掀开了,落汤鸡一样的乌大狗站在营帐的门口,抬起眼和陆孟对视了一眼。

他的眼中冰冷而无情,麻木的仿佛他们根本不认识。

陆孟差一点点就没忍住,险些当场笑出声。

乌大狗实在太狼狈了,陆孟认识他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样狼狈。

这么多天他穿的还是那天那件衣服,整个人脏得不像样子,虽然脸还是那么的白皙俊美,但他身上的血迹和污泥,一眼就能看见。

太可怜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小人渣这是去山里给自己立贞洁牌坊了吗。

陆孟幸灾乐祸地眼神实在是藏不住,就只好低下了头,从床边上“慌慌张张”地站起来,讷讷叫道:“王爷……你回来了。”

陆孟连忙侧头对辛雅说:“快去快去,把我给王爷准备的粥端上来,令人备上热水!王爷淋了雨要泡一个热水澡才行!”

辛雅连忙应声出去,在门口对乌麟轩行了个礼,飞快跑出去了。

陆孟就站在床边上,朝着乌麟轩走了几步,然后脚步又顿住了,始终不敢抬头看他的样子,畏畏缩缩。

但其实是怕眼底的那点笑意被发现了,怕自己会忍不住当场发出放荡而没有礼貌的奸笑。

到底是十八岁的小伙子,还不是后来书里写的那个鬼畜绝情的暴君,竟然还玩离家出走这一套。

跑山里当野人去了。

有种你别回来啊?

有种你从建安王府搬出去,把王府留给我自己啊!

吵架这件事两个人都生气才叫吵架,一个人生气那就是胡闹,是自己折腾自己。

陆孟是绝对不会为了别人折腾自己的,她唯唯诺诺地站在床边上“不敢”过去,不敢抬头看乌麟轩的样子,加上之前她和辛雅说的那些话,总算是让乌麟轩的心里稍微好受了那么一点点。

就一点点。

他站在门口也没往里走,明明两个人之前浓情蜜意,可他现在只要一想起那天晚上被捆,乌麟轩就感觉自己的双手都要不会动了。

那天强行挣脱了发带之后,他手上的痕迹两天才消下去,每一次他拉弓的时候,看到自己手腕上的红痕,都会下意识地一哆嗦。

没人能够理解,乌麟轩有多么害怕。

他怕得不仅仅是自己会对一个女人妥协到这种地步,更害怕的是如果这样发展下去,或许有一天他会再也无法挣脱。

这是乌麟轩绝对不敢想象的事情。

他这几天胡思乱想到要把自己的脑子烧了,在山中的冷夜,秋雨的寒凉之中,他还能保持着一点清醒。

可现在回到了温暖的帐篷之中,他的身体后知后觉的开始麻木,绵软。

他站在门口感觉到一阵口干舌燥,看着他的王妃慢慢地走到他的面前,张着嘴不知道对他在说什么。

乌麟轩只感觉自己双耳嗡鸣,呼吸不畅。

陆孟等了一会儿乌麟轩还没有对她发难,就感觉不对劲儿。

“王爷,你还生气呢?”陆孟走到了乌麟轩的面前,伸手碰了一下他的手,他看着脸色苍白,但是手心滚烫。

“你怎么这么热?”陆孟抬头对上了乌大狗的视线,发现他的眼神维持着那一副冰冷的样子,眼中空荡荡的。

乍一看挺吓人的,看得久了才发现里面是那种强行维持的麻木。

陆孟心道不是吧,早古男主角会这么脆弱吗?

被捆一下就傻了?

陆孟抬起手去摸他的脸,乌麟轩没有躲只是直勾勾地看着她,呼吸很重,喷出的热气都一阵滚烫,可是他的脸却冰凉。

陆孟手指一翻又摸到他的脖子,顺着他的衣服勾了一下,朝里一碰,立刻知道坏菜了。

“来人!秀云快去,找太医,王爷发了高热!”

陆孟指使着婢女去找太医了,拉着依旧站帐篷门口的乌大狗,朝着里面走。

这个时候婢女们把热浴汤也送来了,虽说是感冒了不适合洗澡,可是脏着更不合适,他身上都是血,也不知道是什么畜生的,留在身上再搞出什么传染病来。

陆孟把他拉到了帐篷的里面,婢女们把浴桶里面的水弄好了,陆孟让人出去,伸手去解乌大狗的腰带。

才碰到他的腰,手腕就被他抓住了。

滚烫的手心压在陆孟的手臂上,乌麟轩看着她冷声说:“你敢那么对我,还敢想着跟我和离?”

“你这辈子就算是死,也得死在我的后宅里。”你自己说的,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乌麟轩说这话的时候,滚烫的呼吸喷在陆孟的脸上。

陆孟表情复杂,她心说我早就知道和离不了,早古文的女主角哪有几个能跟男主角分开的?

不过这个时候她也就不惹乌大狗了。

说道:“太医马上就来了,我伺候王爷洗漱吧?”

乌麟轩还抓着她的手没放,眼中都是晦涩涌动的情绪。

好一会儿他才闭了闭眼睛,说话的声音维持不住冷意,都带出了一点鼻音。

“你怎么能那么对我……你怎么敢?”

乌麟轩也意识到自己病了,他闭了闭眼睛之后睁开,眼中通红一片。

“你把我当成什么?你……唔。”陆孟捂住了他的嘴。

她想说至于吗,就捆一下而已。

她没有办法理解,但是见乌麟轩都这样了,也不好再说什么风凉话。

难得的温柔软语道:“我也是气疯了,王爷你想一想,现在如果冒出了一个男人,跟你说他才是我的丈夫,让你跟我分开他娶我,然后还拿出了我跟他之间的定情信物。”

“你会是什么感觉?你会怎么做?”陆孟引导着乌麟轩,换位思考。

乌麟轩这些天从没有想过这种事,他凭什么换位思考?他天生就不会替别人着想。

可被陆孟这么引着一想,眉头狠狠地皱起来。

片刻之后冷笑道:“本王会让他知道,什么叫做天高地厚。”

乌麟轩只要想想,就很确定自己会想方设法地杀了那个男人。

陆孟和乌麟轩对视,然后再去拉他的腰带,乌麟轩就没有阻止了。

只是他依旧抓着陆孟的手臂没有松开。

陆孟给他把外袍退下来,继续说:“等我空出手来,我派人就把那个银月郡主杀了,跟我抢男人?她就得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

乌麟轩闻言呼吸顿了一下,接着抓着陆孟的手更紧了一些。

陆孟抬头看他,挑眉问道:“怎么?王爷觉得不妥吗,还是觉得我没有杀她的能力?”

“还是王爷想说,我根本就不应该吃味,我应该好好的让你娶了她,跟她生三个孩子?”

“我都做了呀,我给你们牵线搭桥,可是王爷不是拒绝了吗?”

“所以如今王爷还想让我怎么样呢?”陆孟说:“我不敢破坏了王爷的计划,我又不能对银月郡主痛下杀手。”

“那我心中的怨恨如何排解?憋着吗?我连和离王爷都是不允许的……我除了把这份嫉妒和怨恨发泄在王爷的身上,我又能怎么办呢?”

陆孟舌灿莲花,把她的那些行为都合理化,最后反过来质问乌大狗:“那王爷又是为何纵着我?”

“你大可以拒绝我,训斥我,将我赶出帐篷,赶回我的娘家去。”陆孟盯着乌大狗的眼睛问:“你为什么不做?”

乌麟轩问过两次陆孟类似的问题,一次是凤冠,一次就是那天晚上问她为什么不生气。

陆孟两次都觉得他有毛病,他们之间谈个狗屁的感情。

陆孟这是第一次问乌大狗,但并不是为了问出什么结果。

而是用这些话堵住乌大狗那些无处发泄的情绪,既然回来了就让他老实点。

乌麟轩和陆孟对视了很久,他淋了秋雨之后有些苍白的嘴唇,紧紧地抿着。

最终一句话都没有说,脱了衣服之后,就跨进了浴桶当中,把自己泡进了热水当中闭上了眼睛。

到此时此刻他所有的气都消了,或者说已经都泄出去了。

陆孟见他老实了,知道这一茬儿是含混过去了,也悄悄地松了口气。

非常识相地不再追问什么,凑到了乌麟轩的身后,拿起了浴桶旁边的布巾说:“我给王爷擦擦背吧?”

乌麟轩没说话,陆孟把他的头发撩到一边,拿着布巾刚要放在他的背上,顿了下。

他……好像瘦了。

陆孟到最后也就是胡乱给他擦一擦背,她根本不会伺候人,都是乌麟轩自己洗的。

虽然他洗到一半就把陆孟给撵出来了,但是陆孟观察了一下他确实瘦了而且不止一圈儿。

陆孟因为他掉了这几两肉,一整个晚上对他的态度都还算温和。

乌麟轩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洗漱好了,换上了自己的衣服,总算是舒服了。

只不过他的高热更严重了,果然发烧的时候不能洗澡。

乌麟轩躺在床上,脸上终于红了起来,整个人烧得像一团炭火,太医把脉的时候,乌麟轩没有直接伸出手腕。

而是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一个薄纱的手绢,搭在自己的手腕上,这才让太医摸脉。

陆孟:“……”她怎么记得以前乌麟轩没有这么讲究?

这次找来的还是太医令,他是专门奉皇帝之命跟随皇帝,带着人从宫中出来的。

太医令看到了建安王的这个举动,也愣了一下,恍惚间还以为自己在宫中给妃子们诊脉呢。

乌麟轩自从那天被捆了之后,他的手腕就谁都不能碰了,他自己摸着都浑身起小疙瘩。

这件事当然任何人都不知道,而且因为之前王妃说的那些,就是太医令的那个美妾的事儿。

乌麟轩现在心里还犯膈应。

不过太医令到底是医术高超,就算做不到悬丝诊脉那么夸张,隔着一层薄纱还是可以的。

开了药之后,太医令就离开了。

婢女们去煎药,乌麟轩缩在被子里头,烧的整张脸通红,喘气非常的重,头发都散下来了,看上去真的有点可怜。

陆孟在旁边转来转去,吩咐这个吩咐那个,就是自己不去床边上。

虽然这么说有点没良心,但是陆孟怕被传染。

这个世界上风寒是一个很严重的病,会死人的。

之前两个人说话的时候没发现他严重成这样。

乌麟轩烧得神志不清,再怎么年轻身体再怎么强壮,也架不住他在山里折腾了好几夜。

风寒来势汹汹,像乌麟轩这种常年不生病的人,偶尔病一次就非常重。

他整个人蔫巴巴的没精神,半个脑袋都埋在被子里,微微弓着身子。

还有一碗粥放在床边上没喝。没一会儿药也应该送过来了。

不吃点东西就喝药会很难受的,谁知道他这些天都吃没吃饭呢瘦了好几圈。

而他很显然现在自己喝有点费劲,需要人喂。叫婢女进来喂的话,乌麟轩肯定又会生气,他平时根本就不让婢女伺候。

但是陆孟看着那碗粥,在床边转来转去不想上前。

她甚至想戴个口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