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安今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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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抓捕伍炎的事,锦衣卫一直没有进展。

因为锦衣卫经常清扫京城的黑市和下九流的生意,所以很多人都记得锦衣卫上下人的长相,前两次赵生突然袭击还逮住两个人询问,后来那些人都学聪明了,派人盯着赵生等人,一见赵生出门,便赶紧关门大吉,根本不给赵生偷偷排查的机会。

几次暗中走访排查扑了个空,赵生也很是郁闷,哭丧着脸跟谢殊抱怨。

谢殊想了想,觉得他确实难办,于是跑去城南的宅子找了桑东,也就是前些日子帮着破花船案的老乞丐。

因为花船案,桑东捞到了不少钱,带着那几个孩子在城南租了一处宅子,戚秋和谢殊有时候还会前去探望,塞些银子给他们。

今日见戚秋没跟着一起,桑东吩咐完小孩给谢殊倒了一杯茶后,问道:“戚小姐今日怎么没来?前几日零儿那几个孩子做了一个灯笼,还说要给她呢。”

说起这个,那几个孩子也殷切地看着谢殊,好似也在等着谢殊回答,好奇为什么这几日戚秋都没有来。

谢殊揉了揉身前孩子的脑袋,温声道:“她这几日有些咳,怕传染给这几个孩子,故而没敢来。”

说着谢殊将手里提着的糕点交给那几个孩子,让他们去分着吃。

等孩子一哄而散之后,谢殊开口,将自己此行的目的跟老乞丐讲了一遍,老乞丐这才明白谢殊今日找他是公事。

要说京城这些下九流的地方,恐怕这些乞丐们比锦衣卫知道的都只多不少,而且由老乞丐暗中探访,也不会惊动他们。

老乞丐这阵子没少被戚秋和谢殊接济,对于这点小忙还是愿意帮的,在看完了谢殊给他的伍炎画像之后,老乞丐信誓旦旦地拍了拍胸脯,信誓旦旦道:“你放心,等下午我就去,这京城的下九流地方我熟得很,只要人在里面,一定给你找到!”

说着,老乞丐拿出不知道在哪买来的酒给谢殊满上。

谢殊下午还有差事要忙,没敢碰酒,不过此次来他还带了明春楼的饭菜,在老乞丐这里用完膳这才离去,走的时候小孩们还纷纷嚷着他下次带着戚秋一起来。

谢殊拍了拍那几个小孩的脑袋,自然点头笑着答应。

回到了锦衣卫,负责审问安成文的池襄却是愁眉苦脸的,谢殊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薄唇轻抿了一下问道:“还是不肯招?”

池襄苦笑着点点头,“他把事情都推给了邓店,自己撇的干干净净,怎么审问都是那一套说辞,再问就沉默不言。”

邓店就是安成文小妾的弟弟,梨园隔壁宅子的主人。

安成文被抓之后,他就声称是邓店诬陷自己,自己跟此事毫无关系,并且邓店手里也没有证据可以证明安成文与此事有关,或许就是仗着这个,安成文在大牢里一个劲儿的喊冤,并声称要面见陛下,那叫一个理直气壮。而偏偏他们搜查安府也是毫无发现,尤其是那账本谁看了都要说一声清清白白。

查到现在,池襄都蒙了,不禁开始深深地怀疑是不是安成文真的是被冤枉的,或许真是邓店诬陷他也未可知。

可连着审问了邓店几日,把人审得皮开肉绽,邓店也是坚决不改口,而且根据他们调查,购买宅子那一年,邓店还整日游手好闲,天天借银子花,确实根本就没有这个闲钱购买京城的宅子。

案子一下子陷入僵局,两人各执一词,又无证据能给其中一人定罪,时间拖得越久,安成文恐怕就关不住了。

朝廷有律法规定,若是案情涉及朝廷官员,在规定的二十日内找不到定罪的线索,那就要放人,这样也是为了防止屈打成招,冤假错案的诞生。

安家确实太干净了,干净到锦衣卫都有些无从下手,如此下去,别说是二十日了,就怕再过五日就要放人了。

谢殊转了转手里的玉扳指,神色看不出什么波澜,只是一时之间没有说话。

而谢殊的这番猜想也果然成真了。

朝堂之上,顶替安大人差事的官员杨大人接连犯错,这才顶替上任短短几日就险些酿成大祸,咸绪帝震怒,秦丞相见此便说起了安成文的案情。

秦丞相看着谢殊,一只手背后,淡淡地问道:“谢大人,您关押了安成文这么久,可查出了些什么?”

涉及朝廷命官的案情锦衣卫本就是瞒不住的,所以众人都知安成文被抓进去几日,锦衣卫却一无所获的事情,这般询问,一看就是来势汹汹。

众人屏息向谢殊看去,想看他怎么回答。

谢殊脸上并不见任何波澜,闻言看向咸绪帝,回禀道:“安成文一案事有蹊跷,虽目前没有大的进展,但臣一直在努力。”

“什么蹊跷?还请谢大人明言相告。”秦丞相却是寸步不让,“安成文好歹也是朝廷命官,如今进了锦衣卫这么久,若是仅凭蹊跷两字关着不放,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今日的秦丞相不如以往圆滑老道,说起话来颇有两份咄咄逼人之势,这让朝堂之上的文武百官不免有些惊讶。

不过秦丞相所言也确实没错,话也在理,锦衣卫毕竟凶名在外,本来就有不少朝臣怀疑锦衣卫会不会有屈打成招之势,眼前谢殊此时又沉默不言,故而便又有几个大臣出来附和。

秦丞相弯腰对着咸绪帝,掷地有声地说道:“陛下,老臣听闻锦衣卫忙活了几日,却什么也没查到,依臣之见,还是望锦衣卫谨慎破案,若是真查不出来什么就还安大人一个清白,让他早日官复原职,为国尽忠。”

这话一落,便又有几个大臣站了出来,支持秦丞相所言。

谢殊知道这时候说什么也没有用,眯了眯眼,索性便没有再开口。

咸绪帝听了秦丞相所言虽然当时没有说什么,私下里却是把谢殊叫过去,声称再给他五日时间,若是还是毫无线索,那就先释放安成文,之后再暗中调查也是一样的。

咸绪帝毕竟也要考虑这些老臣的想法。

谢殊并没有很意外,点头应是,只是走前却问咸绪帝要了一封搜查安府的圣旨。

其实安成文被抓,锦衣卫便有随时上安府搜查的权利,根本无需向咸绪帝请旨,谢殊这番倒显得有些多此一举。

不过咸绪帝虽不明白谢殊的用意,但也相信他的办案手段,还是给谢殊写了一封圣旨。

出了宫,谢殊却没有直接拿着圣旨去安府,而是先让池襄拿着锦衣卫的搜查令将安成文身边的几个小厮和府上的管家以配合调查的名义抓进了锦衣卫。

这几人其实已经被锦衣卫排查也叫去审问过了,只是都一无所获,谁都不知道这次谢殊想要干什么,被抓走时互相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些惴惴不安。

安夫人和安家两位小姐也是紧张不已,忐忑地看着那几个人,想要上前询问,可看着板着脸来抓人的锦衣卫又不敢上前询问。

抿了抿唇,只好又缩了回来。

她们都害怕着谢殊,总觉得此番不妙,而像是为了印证他们这番猜想,在那几个人被锦衣卫抓走之后的日子里,锦衣卫中的惨叫声就不断。

不断到什么程度?

就是哪怕深夜,住在锦衣卫附近的人家都能听到锦衣卫里面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这般动静,惊动朝野上下和百姓,人人都说谢殊在此案上失了面子,便吩咐人下了狠手,让锦衣卫的人使劲地折磨那几个安府下人,以此达到屈打成招的目的。

这事慢慢传开之后,御史们纷纷上奏弹劾谢殊,百姓们也是议论纷纷,如此一来,别说是被围禁的安府众人知道了,就是身在皇宫之中的咸绪帝都知晓了此事,特意把谢殊召进了皇宫之中询问。

只是不知道谢殊对咸绪帝说了什么,出宫之后,咸绪帝也没下令阻止。

之后几日的锦衣卫惨叫声依旧接连不断,昨日更是还从锦衣卫府抬出来一具尸体,蒙着头不知道是谁,锦衣卫只轻描淡写说是审讯的犯人自尽了。

是什么会让审讯的犯人自尽?

一时之间说什么的都有,甚至有人说是锦衣卫在审讯的时候活生生的将人打死,说得有鼻子有眼,被围禁的安府上下都听到了这些风言风语,在府上更是惶惶不安。

这都打死了人,可见谢殊要定罪安家的决心,难保不会有人松口,说不准就有被屈打成招的。

那几日,安府上下日日传出哭声,安府上下一干人等都害怕极了。

谢殊这才拿了圣旨去安府。

因证据不明,安家的其余人并没有被牵连,只是被禁卫军包围着,不能出府罢了。这几日锦衣卫都没怎么上门搜查了,但因为那些风言风语安府上下都如同惊弓之鸟一般瑟瑟,更何况今日谢殊还是带着圣旨过来搜查的。

这可与锦衣卫拿着搜查令来搜府不一样,能在这个关头让陛下下旨搜府,一定是出了什么事,联想到这几日的风言风语,说不定就是在锦衣卫的严刑逼供下那几个人没抗住,真的让锦衣卫查出来了什么。

不然怎么会惊动咸绪帝下旨!

要知道除了事发当日是咸绪帝下旨搜府之外,这些时日锦衣卫上门搜查都是拿的搜查令。

这么一想,安府上下都觉得是要大祸临头了,安家老夫人和安夫人直接晕了过去,安家两姐妹也是惊恐不已,抱成一团,连连流泪。

许多安府下人也是惶恐起来,觉得这般一定是出了大事,而谢殊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坐在椅子上,不咸不淡的暗示道:“事已至此,若再有隐瞒不报的,便论为同伙,一并与他们同罪!”

这话一出,所有人便真以为谢殊查到了什么,已经要开始定罪了,顿时更加惶惶不安起来,有几个下人便开始左顾右盼起来,好似有些犹豫。

谢殊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开口说道:“最后再给你们一次机会,知情者若是能吐露实情就可将功补过,免除一死,还能得到朝廷的重赏!”

这话一落,下一刻便有几个下人站起来,声称自己有事要报。

谢殊将这些人通通带走。

只是令人失望的是,这些都是一些安府四五等的下人,根本连安成文身边都进不去,说的话也是毫无根据,全凭猜想,有些池襄不用查就知道是假的了。

直到审问到带回来的最后一个小丫鬟,这次小丫鬟说的内容终于让池襄眼前一亮。

小丫鬟头一次进诏狱,被这阴冷血腥的地方吓得直发抖,颤颤巍巍地说:“那日我起夜去上了一趟茅厕,听到院子外面有动静,便没忍住出去看了看。”

她一边说一边抖,连头都不敢抬,“……正好看见府上原来的周管家蹲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下在挖什么,随后抱着一个从地里面挖出来的一个匣盒子走了。在之后周管家便被老爷赶出府去了,我以为是周管家手脚不干净,偷拿了府上的银钱,但又觉得不对,因为老爷并没有报官,也没有过多计较,连赶周管家出府的理由都不是这个。”

轻轻地看了谢殊一眼,小丫鬟咽了咽口水,继续说:“只是这些事都本与我无关,我便没有多琢磨,这几日被关在府上,我便又想起了此事,觉得万一对格外大人有用,我是不是就能……”

小丫鬟也是来赌一把,她自己也不知道周管家从地底下挖出来的匣盒子里面装的什么,许是跟案情无关,但万一呢?

万一对案情有用,她岂不是就能逃过这一劫。她当年签的是活契,再过一年就能出府了,家里人也已经给她定了一门亲事,眼看好日子就要来了,她并不想死。

谢殊是知道这个周管家的,三个月前被安成文赶出府去的,说是嫌他年纪大了,并没有提及什么手脚不干净,锦衣卫也派人去他家里问过了,说他从安府出来后就游山玩水去了,锦衣卫虽然也在找,但并没有怎么上心。

因为当时安家从府上撵回去了好多奴仆,说是要节省开支,也并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这个管家与案情有关。

可如今听小丫鬟这么一说,这事恐怕没有这么简单了。

不用谢殊吩咐,池襄便立马站起身,吩咐人去调查寻找这个周管家去了。

因为案情紧急,锦衣卫全体出动,找寻这个周管家,在他家附近也派人密切监视着。

眼看日子一点点推进,锦衣卫的人只能把希望寄托于此,毕竟这是现在他们唯一的线索了。

这事如今闹得这么大,若是到最后什么也查不出来,就这么灰溜溜的把人给放了,指不定要怎么被人戳脊梁骨骂,锦衣卫的人都不敢懈怠。

*

谢侯爷和谢夫人在昨日回了府,还没见到戚秋就听闻了她在宫中被欺负的消息,谢夫人自然知晓宁贵妃因为什么针对戚秋,对戚秋心中颇有几分愧疚,便想着今晚带着戚秋到街上逛逛,买几件首饰衣裳,也当散散心。

戚秋本想说不用,奈何谢夫人拉着她直接上了马车,对她说:“自你上京城以来,我都没怎么带你去街上逛一逛,说起来也是不妥,今日咱们两个一起好好逛逛。”

如此,戚秋便也不好推辞了。

如今天越来越暖和,晚上出来闲逛的百姓也多,街上人来人往,街道两旁的红灯笼在寒风中轻扬,昏红的光晕将河面照的波光粼粼。

晚风柔和并不刺骨,明月高高悬挂,银白的光辉尽数洒下来,落在阴阴郁郁的青树上,像是一层淡淡的白霜。

谢夫人带着戚秋去了京城中最大的一家首饰铺子。

这家铺子即使到了晚上也是宾客如云,来来往往之间都是衣着打扮贵气的小姐,琳琅满目的首饰层层叠放,看得人眼花缭乱。

谢夫人转过身,笑着对戚秋说:“别站在这里了,你也去四处瞧瞧,看到有喜欢的只管让人包下来,有姨母在,不用担心银子。”

这话一落,还不等戚秋说话,不远处便突然传来一声轻喊:“谢夫人。”

这声音有些耳熟,谢夫人和戚秋回头一看,只见不远处站在秦家二夫人,正笑着朝这边走过来。

谢夫人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头。

自从上次秦府宴席之后,谢夫人已经许久不见秦家的人了,而且秦家二夫人这个人嘴碎的很,谢夫人也烦她。

秦家二夫人还不知道自己不受待见,乐呵呵的走过来。她身后还跟着两个小的,应该是秦府二房的小姐。

秦家二夫人笑着对谢夫人道:“谢夫人,真是巧啊。”

谢夫人微微扯动了一下唇角,也道了一声巧。

秦家二夫人热情招待道:“我在上面订了一个厢房,谢夫人一起上去说说话吧。”

谢夫人自是不愿,刚欲开口拒绝,秦家二夫人却是直接伸手来拉谢夫人,“我们许久没见,自然要喝上一杯茶。”

秦家二夫人这般热情自然是有理由的,她儿子游手好闲已久,如今想找份差事,可朝堂哪是那么容易进的,便是大房也不愿意帮她。大房的这段时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个个都沉着一张脸,尤其是秦丞相,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最近脾气很是不好,她那日刚一开口,不仅被驳了回来,还挨了一顿骂。

她无法,想来想去,把目光放在锦衣卫了。

进锦衣卫并不麻烦,也不需要检查功底,说来只要谢殊点个头便行,于是她特意打听着谢府的动向,就是为了能跟谢夫人套套近乎,试探一下口风。

可前段时日谢夫人和谢侯爷出了京城,自然是遇不上了,谁知今日她带着女儿闲逛,竟是正好撞见了谢夫人。也是终于见到了人,她哪里能让谢夫人跑掉。

见谢夫人回头看了看戚秋,秦家二夫人便以为谢夫人不肯跟着她走是因着戚秋,想到一会谈话确实不好让这些小辈听,便道:“我们上去喝茶,就让这些小辈自己转转,正好戚小姐跟我这一双女儿一般大,也好一块玩玩。”

秦家二夫人自以为这般安排很好,可谢夫人是认得这两位小姐的,也早就听闻她们两个骄横跋扈的名声,知道戚秋的性情,也不愿她与这样的人打交道,以免被欺负了。

眼看自己是走不了了,谢夫人只好当机立断道:“秋儿要去城南的铺子喝糖水,便不能跟着两位小姐在此处闲逛了。秋儿,你且去吧,吃完了糖水再回来。”

戚秋明白谢夫人的意思,她确实也不想跟秦家人打交道,闻言乖巧地福了福身子,转身出了首饰铺子。

外面虽然被夜色笼罩,但人声鼎沸,热热闹闹,竟比白日还要喧闹一些。

戚秋漫步在街道上,她自然对什么糖水没兴趣,眼下没有目的的闲逛着。

街上的这些小玩意谢殊经常送来她院子,戚秋看得多了,也不觉得稀奇,好不容易看到个好看的泥人,刚要伸手拿起来,便见横空出来一只手,将泥人拿走了。

戚秋侧眸一看,竟是沈佳期。

说起来也是许久未见了。

听说前阵子沈佳期随着沈家老夫人回了一趟安隋老家,在京城中已经许久不见她的身影了,如今乍一相见,还让戚秋有些恍惚。

沈佳期显然也认出了戚秋,握着泥人,尚且有些不自在。

两人都不约而同的想起了初次见面的时候,也是同样的情景,在热闹的夜市之中,两人看上了同一个兔子灯,后来那个兔子灯被沈佳期买走了。

如今,沈佳期看出戚秋喜欢这个泥人,犹豫了一下后却是将这个泥人递给了戚秋,扭捏道:“我看完了,不喜欢,你若是喜欢就拿去吧。”

戚秋知道这是沈佳期有意谦让她,并不是真的不喜欢手里这个泥人,戚秋却也没再推辞,真的接了过来。

一个泥人罢了不值几个钱,沈佳期有心让给她,她若是一直谦让反而显得不领情了。

道了一声谢后,戚秋把玩了起来这个泥人。

这个泥人做工并不是很精细,表面也有些粗糙的凹凸不平,与谢殊曾给她带回来的一些泥人相比,它看起来就有些廉价和不精细。

但胜在新颖。

戚秋瞅着这个泥人越来越觉得眼熟,她翻来覆去的看着,直到摊主说话,她这才恍然。

摊主笑着说:“这是根据锦衣卫谢大人的形象捏的小人,只是因我手艺不精,再加上有朝廷律文规定,不得出售一切与朝廷官员的有关和相似的物件,所以我稍稍的改动了一下,故而可能有些不像。”

戚秋这才明白这股眼熟的感觉从何而来。

她说眼前这个泥人怎么这么眼熟,眉眼之间果真有三分谢殊的桀骜气息,但可能是因为做工太过粗糙的原因,一时有些让人辨认不出来。

戚秋一边让山峨掏银子,一边故意问摊主:“既然是根据锦衣卫的谢大人捏的,那能卖出去吗?”

最近谢殊“屈打成招”安家下人的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满京城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店家敢打着谢殊的噱头,就不怕这泥人卖不出来吗。

摊主却一副你不懂的样子,跟戚秋说:“您可不知道,就这款泥人卖的最好,如今啊就剩您手里这一个了,再多一个都没有了。”

戚秋挑了挑眉。

摊主压低声音说:“虽然锦衣卫谢大人的凶名在外,但耐不住模样生得好,还很是洁身自好,故而这京城中许多姑娘都爱慕……”

摊主跟戚秋说的正是起兴,连带着一旁的沈佳期也听了一耳朵,只是还不等戚秋说话,前面的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动静。

只见前面人群纷纷后退,尖叫喊嚷不断,推搡之间更是还可见几道雪光闪过。

“杀人了,杀人了!”

一道尖细的声音划破夜空,前面的人不少都惊慌失措的往回跑,转眼间戚秋跟前便冲过来一个姑娘,面容惊恐,披头散发,模样戚秋瞧着还有些眼熟。

“救救我,救救我。”那人冲到戚秋跟前,也顾不上三七二十一,一把拉住了戚秋,身子朝戚秋后面一缩。

“安小姐?”一旁的沈佳期认出了来人,错愕出声。

安家的事闹得大,纵使是沈佳期刚回到京城,也听闻了安家的事,知道安家如今一众人等都被圈禁在府上。

戚秋这才猛然想起来,这披头散发的女子正是安府的小姐安今瑶。

她怎么会在这里?

安今瑶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显然是这会儿也认出来了戚秋和沈佳期,可是不等她回话,只见前头几个五大三粗的壮汉已经拿着刀杀过来了。

他们不像是刺客,反而更像是亡命之徒,手提着大刀,面目狰狞,见人就砍,半点都不见手软。

只见血光闪过,噗嗤一声,一个男子的头便被割了下来,落在地上咕咕噜噜的滚着,俊秀的面容上依稀还能看见其惊恐的神色。

耳边的喊叫声更加尖利起来,大的简直要划破戚秋的耳膜,缩在戚秋身后的安今瑶腿一软,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就在这时,有一个壮汉眼尖,一眼就看见这边站着戚秋这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顿时拿着刀冲了过来。

他速度快,根本不给戚秋等人反应,提着刀直接冲到了跟前,也不废话,刀刃破空朝站在最前面的沈佳期毫不含糊地砍了下来。

沈佳期僵硬着身子,嗓子发紧,浑身都在抖,根本就反应不过来。

还是戚秋眼疾手快的把沈佳期往后一扯,喝道:“快跑!”

沈佳期这才反应过来,脸色惨白的尖叫一声,转身惊慌失措的朝后面跑去。

街上不少的人都已经跑远,方才还热闹的街巷已经变得空旷起来,只留下一片杂乱。

眼看眼前的壮汉掉转方向对准了自己,戚秋把摊货上的泥人尽数砸过去,也赶紧转身就跑。

只是她刚刚迈动步子,却被人拉住裙子,还险些因此栽倒在地。

扭头一看,正是安今瑶。

她吓得满脸是泪,浑身直抖,趴倒在地仰头看着戚秋,手里还不忘死死地拉着戚秋的衣袖身子“我、我、我脚麻了,跑不动。”

说着,她紧紧地拉住戚秋,也不让她走,一边哆嗦道:“别丢下我一个人,别丢下我一个人。”

街上尖叫声、喊叫声、杂乱的脚步声不绝于耳,鲜血顺着街道石缝往下流,不少百姓倒在了血泊之中,繁华的京城街道顿时如同人间炼狱一般只留下血腥和残忍。

转眼间,这里无处不充斥着求生的急迫与死亡的绝望。

眼看着那壮汉又残暴地连杀两人,眼角瞥见她们二人,朝她们步步逼近。安今瑶唯恐戚秋丢下她自己跑了,眼中噙泪,吃奶的力气都用出来了,死死地拽着戚秋,就是不让戚秋走。

啪嗒、啪嗒。

滴着鲜血的砍刀在地上摩擦,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那壮汉面目狰狞,看着戚秋凶残的咧了咧嘴,像是有些兴奋。

一阵阵风陡然吹过,吹得人后脊背凉,戚秋却是出了一身的汗。

戚秋试图拉起安今瑶一起跑,可是却是来不及了。

壮汉已经到了跟前,他还记得戚秋刚才拿泥人砸他的仇,举起了手中沾满鲜血的长刀,想要一举将戚秋的头砍下来。

砍刀上面的鲜血滴下,落在戚秋的脸上,凉得刺骨。

血腥味扑面而来,令人作呕。

刀已经落下,戚秋瞳孔猛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