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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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镇夏季晴朗,偶尔一场雨,温度就降了下来。

山里的果子都成熟了,野生的莓果、桃子、甜瓜千萤从前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拿着篮子去山上,采回来满满一篮子做果酱。

吃过早饭,她带着两个小孩出门,第一次听说要去摘果子的两人开心不已,走路都在蹦蹦跳跳。

时陆在后头无奈叫着:“慢点。”

红色莓果长在草丛枝头,一到山上,放眼望去都是绿色丛中掩映着的红,星星点点,分外喜人。

时千提着篮子小跑扑过去,“妈妈,好多小果子啊!”

时宝宝一个挣扎从时陆手里溜下来,紧跟着他:“哥哥!等等我——”

两人蹲在地上摘着莓果,兴奋的手忙脚乱,千萤刚想叫他们小心点,“啪叽”,时宝宝手里捏碎了一颗红艳艳的果子,汁水染红指尖。

“小心点。”时千轻轻从枝头采下一个莓果,奶声奶气,给她示范。

“要这样轻轻的。”

“噢~”时宝宝张着嘴恍然大悟。

千萤被两人逗笑,拿出纸巾,递给时陆:“去,给你女儿把手擦干净。”

他依言过去,蹲在那给小孩擦着手,千萤望着面前的一大片果子,开始挎起篮子认真采摘。

这个季节,野果漫山遍野都是,几人忙忙碌碌大半上午,满载而归。

千萤挎着满满一篮子,篮里左边堆满莓果,右边放着两个甜瓜,时千和妹妹两个人提着一个小竹篮,上面铺着他们摘到的半篮莓果。

山间小路狭窄,四人排成一队慢慢走回家,千萤在最前面,两个孩子走在中间,时陆在最后头,看着他们两个。

下山道路高低不平,走了大半,时宝宝速度明显降下来,体力不支,偷偷伸手晃了晃时陆裤脚。

他接过她手里篮子,把她从地上抄起来,抱到怀里。

“走,爸爸抱你。”

一行人下山回到家。

千萤路过门口那棵桃树时,停驻脚步,从上头摘下来几个新鲜大桃子。

她洗了些新鲜的水果装在盘子里给他们吃,第一次吃自己亲手摘的果子,两个小孩几乎是立刻从椅子上爬起来伸手去拿。

“好甜呀。”妹妹开心笑着说。

时千又拿了一颗喂到她嘴里:“甜吗?”

“嗯!”她大力点头。

“那你多吃点这个。”时千一边吃一边不忘喂给妹妹,两个人自己吃着东西很乖,千萤放下心,上楼去换了身衣服。

她刚下来,一会没见到她的两人马上又扑了过来,抱着她仰起脑袋。

“妈妈!你去干嘛~”

“妈妈待会准备做果酱,你们要一起来帮忙吗?”

两人踊跃举手参与,千萤系上围裙,带上他们一起分工合作。

时千和时宝宝被她安排了洗水果的任务,当然以他们两个是不可能做到的,时陆在那里善后。

桃子削皮,切块,放锅里用小火熬着。

莓果洗得差不多了,千萤另外用了一口小锅,煮着果酱。

厨房四面通透,微风灌入,日光明媚。

空气中开始弥漫出水果的香甜,还夹杂着一丝淡淡酸味。

千萤把煮好的桃子罐头先盛出来,放凉准备冻冰箱,那两个小孩馋得不行,扒拉着台面望眼欲穿。

“妈妈,我要吃这个。”待红彤彤的果酱盛出来,时宝宝彻底按捺不住,咽了咽口水,手里扯她衣角。

“你真的要吃吗?”千萤正在用勺子把果酱装进玻璃罐,闻言不禁笑着问她。

“要!”时宝宝脆生生答,“咕咚”一声,再度咽口水。

千萤手中就着勺子里残余的果酱,吹凉一下,送过去喂给她。

时宝宝张大嘴巴,一口吃下去。

没过两秒,整张脸被酸的皱成一团。

“妈妈,好酸呜呜。”她两眼含泪,可怜巴巴望着她。

千萤十分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时陆听到响动望来,看到这一幕,连忙拿起杯子给她喂水,冲淡嘴里酸味,

他目光谴责看向千萤,摇摇头叹气:“就知道欺负小孩。”

“”

他们在云镇住了快一周时,突然的上午,迎来客人造访。

民宿已经许久没有熟悉的朋友来过了,自从千萤出去读书工作之后,那些小朋友也各自长大,慢慢有自己的生活,很少再会来这儿了。

因此,千正民一看到他们几个,立刻洗洗手从水龙头前站起,掩不住喜悦。

“阿千,你看谁来了!——”

他刚叫一声,千萤就闻着动静从里头出来,眼睛一亮。

“美美!虎子、晓天!”她兴奋叫着,加快脚步几乎是小跑过去,脸上笑容扩大:“你们怎么来了?!”

大家工作以后,基本都在外面生活,只有逢年过节才会回来,很难再重新聚到一块。

这些童年时的小伙伴都已经为人父人母,每次见面,都感触很深。

舒美美手里牵着一个小娃娃,她前几年才结的婚,女儿三岁了。方虎的小儿子也已经上幼儿园,此时正躲在他爸爸身后偷看着他们。吴晓天毕业之后成为了一名飞行员,成家比较晚,孩子还在哺乳期,他妻子这次没有过来。

吴奇工作太忙,已经好几年了没见到面,他是他们里面联系最少的一个,听说已经准备在城里买房,把他爸妈都接过去,以后回云镇的时候只会更少了。

“你上次不是在群里说回云镇了吗?”舒美美牵着她女儿迎上来,笑着回答:“我和虎子他们几个一合计,干脆也休假回家待两天,这不,刚到家就来找你玩了。”

“好久不见,好久不见。”千萤上去一个个拥抱他们,感动又欣喜。

一群人坐了下来,依然是院子那张圆桌,只是已经不够座位了,千正民又从屋里搬了好几张椅子,时陆拿着水果和茶水出来招待。

几个小孩很快玩在一块,坐不住,在他们周围玩闹打转。

方虎环顾了一圈,忍不住发出感慨。

“上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好像是去年过年吧?!”

“你记错了,是前年。”吴晓天纠正他:“去年过年美美没回来,小萤也大年初三才来的,你那会已经出去了。”

“噢对。”方虎一拍脑袋:“没想到都过去这么久了。”

“可不是,一眨眼你儿子都大了。”

众人顺着吴晓天话语望去,人群中那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却格外怕生,时千在拉着他的手试图叫他去玩什么,他摇摇头后退了两步。

“你儿子怎么一点也不像你,有点斯文内敛。”千萤见状忍俊不禁,觉得稀奇。

“可不是。”方虎挠挠脸,不好意思:“像他妈妈。”

方虎的妻子是位白净秀气的人民教师,当时他死缠烂打了几年才追上的,这件事一直是几个小伙伴之间的笑谈,大家一听,不由笑开了。

“像他妈妈好,长得好看,要像你就完蛋了。”这么多年,舒美美和他一见面依然是互损。

方虎不甘示弱:“可不是,幸亏你女儿像他爸爸。”

“哎!你这话什么意思,我长得不好看啊?”舒美美作势要站起来同他理论,方虎仰着脖子。

“自己好不好看心里没点数啊?”

“你——”

眼见两人就要当场掐起来,时陆刚好把今天新摘的的桃子清洗干净拿出来,见状往一人手里塞了一个。

“吃点甜的,降降火。”

“哼。”舒美美冲方虎哼了声,大人有大量。

“不同你计较。”

“哼。”方虎说:“我也哼。”

“”千萤扶额。

时隔多年,还能再度看到小学鸡吵架现场,也是神奇。

晚上千正民自然把他们都留下来吃饭,人多菜也多,千萤在厨房帮忙,时陆也在旁边给她打下手,洗菜切菜,偶尔还能掌勺,翻炒一下青菜之类。

时千和时宝宝让舒美美看着,几个小孩子在院子里玩得不亦乐乎,围着圆桌子奔跑绕圈,笑声响亮。

方虎和吴晓天坐在桌子边逗他们,舒美美得了空,顺便散步到这边。

厨房的大窗户正对着院子,站在外面,里头的景象一览无遗。

她看着厨房里拿着锅铲忙碌的时陆,不由称奇,在千萤端着菜出来时,偷偷伸手拉住她。

“小萤,时陆这几年还会做菜了?”

“会一点点。”千萤转头看向后面的时陆,忖量许久,谨慎回答:“做得东西能吃了。”

“厉害。”舒美美无声鼓掌,摇着头满脸钦佩:“我还记得时陆当年刚来的时候,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少爷,一转眼,他都会进厨房做饭了。”

“爱情的魅力,果然妙不可言。”

“”

这晚大家坐在一起吃饭,千正民搬了张大桌子到外头院子中,对着头顶明月,就着夜里清风,闻着空气中清新的花草香。

小孩也玩累了,乖巧坐在大人身边,桌上有酒,菜色隐约都是当年熟悉。

今晚做得基本是千正民的拿手菜,这群人从小吃到大的。

开吃之前,舒美美清了清嗓子,特意道:“今天感谢我们千叔、小萤、还有时陆准备的这桌子菜招待我们,辛苦了!”

“辛苦辛苦。”浮夸的掌声响起。

吃吃喝喝,笑笑闹闹,不知不觉已是深夜,在座的人都有了几分醉意,意识也模糊。

方虎拍着时陆的肩膀,口齿都不清了。

“我觉得时间过得真快啊,小萤和时陆都结婚这么多年了,总感觉他还才来我们这边。”

“那会他天天把自己关在屋里,不出门,我们都不敢和他说话,对了,你们还记得吗?”他转头问他们,笑得夸张。

“我们当时还叫他城里来的小少爷。”

“怎么不记得,我们还打碎了他一个杯子,大家吓得半死,不敢上去要。”

提起这件事,大家都忍不住笑了,时陆摸了摸鼻梁。

“我那时候状态不太好,脾气有点差。”

“而且那杯子死贵死贵的,我到现在也用不起两千块的杯子!”憋了这么多年,方虎终于有机会一吐心声,直拍大腿。

“我真的想不到竟然有人会用两千块的杯子!我那会还以为遇到讹钱的了!”

“贫穷限制了你的想象力。”舒美美嘲笑他,方虎正要说话,时陆端起酒杯,和他轻碰了下。

“我为我当年的冒犯向你道歉。”

他如此郑重其事,反而弄得方虎不好意思了,他脸红红道:“倒也不用道歉”

“不过我待会回去查一下那个杯子还有没有在售,下次送你一个。”时陆认真注视他,说道:“同款。”

“”

众人哄然大笑。

他们好像变了,又好像什么也没有变。

夏天终会过去,却仍然有新的夏天。

少年永远闪闪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