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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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贵夫人请主持看了她的面相,就将人买下做服侍自己的贴身侍女,将她当作官宦人家的姑娘一般教养。”

“但后来有一日,贵夫人的丈夫醉酒,与那女子春风一度,自此珠胎暗结。但那位贵官却只瞧上了那姑娘的一双手,他还有许许多多的妾室,并不喜欢这个女子,连名分也没有给。”

这种故事不像是宫里会排演的戏曲,反而像是民间一些传说里会有的情节,毕竟宫中时常会宴请臣子命妇,说不准谁家真的会有这种破事,反倒以为是哪位与自己不对付的贵人有心在讥讽。

云滢并不意外皇帝能说出这样的故事,毕竟皇帝偶尔会微服出宫,想来在大相国寺的外面也会有勾栏瓦舍的说书人随口编一些这样的故事,引得无事的平民布衣去听一听。

圣上捋着她的发丝,一下又一下,哪怕说的故事不够精彩有趣,这种节奏缓慢的轻柔爱抚加上低沉醇厚的声音也足够把她带入梦乡了。

但这是在她不好奇打岔的前提下。

云滢不知道为什么,听到那姑娘姓陈的时候,心中升起了一点奇怪的感觉,她勉强睁开眼望着坐在自己身侧的皇帝:“那个贵官喜欢他夫人吗?”

圣上稍微一怔,轻声笑道:“喜欢,他对夫人又敬又爱。”

那是这个人这辈子最钟意的女子,身为天子,甚至与她起居如同民间夫妇,即便因为她而沾染恶名,也没有什么怨言。

“那他都已经有很多妾室了,为什么还要碰夫人身边的侍女呢?”

云滢微微觉得有些奇怪,夫妻相爱的同时丈夫还有一些妾室实际上并不值得奇怪,但她自己只是官家后宫中的一位娘子,都不愿意圣上碰自己身边的宫人,这样不仅叫她当时会觉得不痛快,日后主仆相处也叫人难办。

“我要是那个贵夫人,我就不理他了,和那个姑娘在一起算了。”云滢皱起眉头思考:“她喜欢的婢女突然做了丈夫的妾室,不知道心里要有多难受,给她一个名分心里也不会痛快的。”

想来当年魏晋时期桓温家中那有名的妻妾相怜,正妻与逐渐被冷落的小妾和睦共处,即便丈夫另有新欢,也不会叫她们嫉妒生气。

“因为也不是天底下所有的人都像你一样能吃醋,总有贤良大度的妻子,”

圣上瞧云滢以己度人,忍不住捏了捏她的左颊:“那贵官有许多家业,却没有一个嫡子继承,那夫人搜罗有宜男相的女子,本来就是为了传承宗祧的。”

她倒是大胆得很,连这种不遵礼法的事情都说得出来,也便是夜间枕席私语,不愿同她认真计较,毕竟她恐怕现在也是脑中一团乱麻线,没有心力分辨他话里的意思。

云滢被他取笑却也失了反驳的力气,默默地把头缩回去不许人掐,除了她比乌龟生得好看些,这种一碰便要缩回壳里的动作几乎一模一样。

圣上也不完全清楚自己今夜怎么突然会同她讲起这些,或许确实也有她说起宫人在嫔妃面前截了恩宠的事情,又或许在这样一番身体亲近之后,人的心也会不由自主地放松,想要同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女子说一说话。

“与此同时夫人也闭门谢客,腰腹渐渐隆了起来,后来等那侍女生下来一个儿子,就抱到了嫡母的身边。”圣上淡淡道:“夫人对外宣称是她所生,说侍女生的是个死胎,但出于可怜同情,还是叫她做了侧室偏房。”

云滢本来就有些困倦,是想让官家讲些故事哄一哄她的,然而圣上却把她说得精神了几分:“那夫人大可以将这个庶子认作嫡子,为什么一定要抢别人的儿子呢?”

为了家业广泛搜集女子替她生子的贵夫人并不在少数,但无论这孩子的生母是谁,夫人都是他的嫡母。

“或许是她的丈夫想圆一下她有一个亲生儿女的愿望罢。”圣上温和地拍了拍她的手臂:“阿滢不要说话了,这个时辰我们已经该睡了。”

云滢瞧他有意要躺下,忽然就有些生气,要不是他一直不肯停,他们早就该歇下了,现在她稍微缓过来一些,想要同人说说话,圣上反而不肯多言了。

“官家,后来呢?”她掀开自己的锦被,悄悄地钻到男子温热的怀中,“您明天一早就去前面了,下一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过来,我以后想听恐怕您都不记得了。”

皇帝被她突如起来的投怀送抱弄得一笑,但注意力却不在那上面:“瞧着是歇回来了,今夜怎么不见你拿枕头垫着?”

按照她那些偏方,她这时候就该一动不动才对。

“您告诉我嘛。”云滢咬着唇,枕在他身前用手指随意写画,自己不睡也不让别人睡:“您叫我知道后文,我就告诉官家。”

“朕也只是无意间梦到了这样一个古怪的故事,梦境光怪陆离,便是有后续,也同那些戏文不大一样。”

一片澄净心绪被她搅得纷乱,皇帝捉住她作乱的手指不许云滢再撩拨,轻轻叹气:“自然就是这个儿子继承了家业,只有夫人这一个母亲,而新一任的贵官夫人也想用同样的办法稳固地位罢了。”

尽管她也不是那种完全无忧无虑的金枝玉叶,甚至遭受过许多冷暖,但是相对于权力中心的暗流涌动,云滢所相处的环境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单纯,她不懂这些,但也会有许多奇思妙想,打乱他原本的心绪。

有的时候能不懂这些东西也是一种幸福,圣上也并不盼着她能听懂这些言外之意,就当是夜间的一些谈资,叫她听得有趣,尽快入睡就够了。

这件事被先帝隐瞒得很好,并没有多少人知道,陈氏出身贫苦,若不是太后心肠稍微还好一些,随便编一个产后血崩也就罢了,但是她入主中宫以后还趁着宫中大封,给了这个女子一个才人位份,先帝去世以后又给这些留在宫中的太妃一些体面,破格升她做了婕妤。

皇后虽然也不清楚这些,但或许是身处与当年太后差不多的位置,也会偶尔有这样的想法。

譬如坤宁殿那些养女,有好些都是秦家用了不太上得了台面的手段搜罗到的良家女子,即便她们的家境是比先帝陈太妃当年的家境好上许多,也不可能抵得上名门望族的势力。

皇后当年选择养女的时候曾经与他含蓄说起将来万一是庶子继承大统恐有礼仪之争,不如选几位宜男相的宫人养在身边,将来认作是中宫嫡子。

那些女子即便有朝一日得到宠爱生育子嗣,大约也会一尸两命,只有皇后一位母亲。而河间郡王之所以被选入宫,除了年纪合适,也有他亲生母亲早死的关系在里头。

但明面上,谁也没有提过这件事。

云滢恢复过来一些之后,心思也就敏锐起来了,她察觉到圣上今夜略有些不对,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而皇帝有时候做了些奇怪的梦又会牵连出不少的事情,常常有君主为了梦中的造反夺位而不能安心,疑心一起,便要伏尸百万。

这个所谓的梦与造反无关,皇帝能一直记在心中,多少是有些古怪的。

若只是一个梦中的旁观者,哪怕是在梦中也不会知道对方每时每刻的想法。

除非,圣上自己就是这“梦境”中的一人。

云滢沉默了片刻,正当圣上以为她是伏在自己怀里睡着,想要轻轻把云滢的头挪移到绣枕上的时候,突然听到她小声问道:“官家,新任贵官的夫人这样想,那现在这个贵官也是这么想的吗?”

当人心底有一些猜测的时候,从前的种种似乎都有了联系,云滢的心砰砰跳动,她有时候会想起那个延晖阁的夜晚。

那个地方是最近才新起的一座藏书馆,原本先帝的墨宝都是放在另外一处地方的,然而或许是圣上隔了这么多年仍旧无法忘怀先帝,所以才在宫中的一角又另起了新的藏书阁,收录先帝手书与心爱之物。

之所以选址在那里,大概是因为那边的宫室大部分已经空了,其余住着的多是不得宠的太妃与嫔妃,即便日间施工,也不会影响到贵人。

似乎陈太妃去世前,就是住在那里的。

圣上不意她突然会发问,但这样一个不肯入睡的小女子肯定会对故事的结局刨根问底,问出什么来也不奇怪,“他大约同夫人意见相左,所以并没有应允,只是答应她从宗族里收养了一个孩子。”

先帝与太后对他愈疼爱,等到他知道之后也愈发难以接受,随着时间的流逝方才渐渐释怀。

太后渴望无上的权力与地位,担心江山旁落他人之手,因此阴夺人子,但对他的疼爱并不比真正的母亲差,若是没有她,自己也不会拥有嫡子的身份,顺理成章地御极为君。

他应该生气的,因为生母本也该有一份册封为太后的荣耀,但细想一想,若是没有太后,先帝甚至不愿意再看一看陈氏,他后面还有皇子降生,那个孩子对于太后而言更年幼,也更好操控,存活尚且艰难,更不可能坐到这个位置上来。

太后与他终究多年母子情分,一个从未谋面的女子突然成了他的生母,即便天子心中也为对生母大有痛悔之意,然而这份单纯基于血脉的情感未免太脆弱,不似太后这些年的抚育照料,更能牵动人心。

云滢下意识抓紧了圣上寝衣的领口,后来却又觉得不妥,悄悄松开了。

“官家……”云滢知道圣上如今大约也没什么睡意,便悄然环住了他的腰身,轻声低语道:“那我会觉得这个男子有一点可怜。”

“怎么突然这样想?”圣上笑道:“他如何作想,当年也只是一个孩子而已,难道他不这样想阿滢就不可怜他了?”

她能听到男子轻轻的笑意,但是枕畔人心中怎么想,那就不是她能完全知道的了,“那当然呀,奴也不是那达官显贵人家的姑娘,怎么会去同情一个阴夺人子的贵官,他这样做了,那同他父亲也没什么两样。”

云滢在说这些的时候背后几乎都要冒出细密的汗来,她所议论的那个人即便已经不在,但也是曾经的天子,也便是仗着如今两人耳鬓厮磨,这样的亲近叫男子能更宽容她一些,才敢揣度他的心意说话。

“可要是他是个仁慈善良的人,不愿意叫自己的儿子认别人做母亲,那我便很喜欢他了。”

两人的中间几乎没有半点缝隙,相依在一起,她能察觉到圣上的动容,过了良久才听到皇帝的声音。

“依偎在朕的怀里说着喜欢旁人,亏你也想得出来!”圣上略含了责备的意思,“当真不怕天子之怒吗?”

“不是官家的梦吗,哪里能够当真呢?”云滢壮着胆子凑上去亲了一口他的下颚:“女子天生会有母性,那这个孩子既然这样惨,又没有生母照拂,官家还不许我同理心发作,疼一疼他么?”

圣上微微低头去瞧她,她似乎对没有生母的孩子格外感同身受,但这个“身世悲惨”的孩子论说起来比她还大了十四岁,恐怕轮不到她来做母亲。

她说起话来并不总是歪理,也常常合乎他的心意,可是其中的内情细节,他并不想向一个对此一无所知的女子讲。

她似乎占了自己夫主的便宜,又好像没有。

“你总是这样惹人生气。”圣上松开了她,语气平淡道:“那贵官与夫人对这个孩子关怀备至,几乎倾注了全部心力,阿滢有心去做他的母亲,还不如多睡一睡,或者梦里就能见到他了。”

云滢听出来身侧的平静隐含了些咬牙切齿的意味,知道圣上身为男子的傲气并不愿意被她这样暗地里占便宜。

总得在别的方面把人哄得高兴一些才是。

她悄悄附在圣上的耳侧,害羞道:“官家不是问我刚刚为什么没有垫枕头么?”

圣上猜测到她可能是觉得难受,便无奈道:“那枕头的芯子虽软,但你长久这样下去也于身体无益,往后也不必这样费心了。”

他对这些求子的办法并不热衷,导致云滢有些错觉,圣上是不是不想叫她有个孩子。

云滢虽然打定了主意要羞人,但是话出口之后还是先把自己臊得满脸通红。

“今天未免也太多了,”云滢讷讷地想回自己锦被,但被人仍旧束缚在身侧,动弹不得,最终声音渐渐小下去了,“您走以后我稍微想动一下,就留不住了。”

圣上或许是真的服用了那东西,弄得人浑身没有力气,云滢保持着一动不动只会更难受,因此几个近身的婢女过来伺候的时候,她也顾不得羞,起身让人都收拾干净了。

……

云滢其实已经习惯了每次与圣上同寝以后再醒来的时候枕边空空,因此当鸡人报晓之后、迷迷糊糊被人含住耳垂的时候,她被吓得半点睡意也没有了。

群玉阁的床榻上备着两人用的锦被,多数时候都会有一条派不上用场,她最开始还规规矩矩地侧卧在自己的枕上,醒来竟已经腾挪了位置。

外面的晨光透过屏风照射到内里,她周身无力,只得由着男子施为,等君王尽兴了放人才能歇一歇。

江宜则也见惯了每日伺候圣上的时候云娘子还在睡梦之中,这个时候嫔妃应当主动起身替皇帝更衣的,但平日云娘子伺候皇帝尚且乏累辛苦,昨夜那一番动静,更不可能起得来。

云滢听着内侍与宫人轻手轻脚地进来服侍,哪怕刚刚怕得不敢弄出声音,但毕竟狼狈了一些,不好叫人知道自己已经醒来,便躲在帐子里面装睡,刻意维持着绵长的呼吸,听圣上与江都知闲话。

“宜则,老娘娘送来的生子丹药你放哪里去了?”圣上下榻的时候随手掩了芙蓉帐,然而他却清清楚楚地知道,里面如今安静恬淡的睡美人,上一刻是怎么暗里使手段,无形催着他快些的。

江宜则听圣上这与往日的轻声问询不同,稍微有些摸不着头脑,仍然是压低了声音回答道:“回官家的话,昨日回福宁殿时您吩咐奴婢把那一盒丹药锁到库房最里面后,登记造册后便着人私藏起来了。”

皇帝对于太后的质疑自然不可能高兴得起来,先到云美人处问了罪,而后就让人把东西丢进天子私库,眼不见为净。

尽管江宜则的声音已经着意放轻,但云滢毕竟没有真睡,那些话一字不落地都传进了她的耳中,她面上嫣红一片,大概也有些明白官家后来为什么要折腾自己了。

圣上略带笑意地“唔”了一声,他起身抬手,让内侍为他更衣,“处置了罢。”

江宜则知道那些丹药的价值,太后是花了一番心血才让道士们配着弄成的,官家就算是一粒不吃,也不好全部销毁。

但圣上的心意难测,他到底还是应承了下来。

“官家,御史台范相公执意要见您,不知官家要不要召见他?”

江宜则悄声道:“范相公脾气最烈,又是为了太后族人扣押喊冤平民的事情,已经在外面候了一刻钟了。”

皇帝今日不上朝,外面的宵禁也才刚解了不久,范御史现在就已经候在外面等待,恐怕要是圣上一直不见人,他也能一直等候下去。

“吩咐人到侧殿备些早膳给他,”圣上蹙了眉,朝廷以文驭武,言官进谏的风气盛行,畅所欲言,御史台正百官得失,谁要是被他们盯上了,那可难缠得很,“朕稍晚些在书房见他。”

云滢躺在内间听到了这些,蓦然想起来昨日这个时候那位伺候太后服药的张王氏身上。

那个时候太后隐约同她说了一句“若是没什么事情就放人回去”,她也没能偷听太多,只能猜测张相对于冒充皇亲国戚的人滥用私刑,剩下的也不能猜出来了。

岫玉知道娘子虽然平常不会贪睡,但圣上驾幸的时候必会晏起,因此等到圣驾走后才进来准备将东西预备在一侧,候在云滢起身。

然而她进去的时候,看见云滢倚坐在榻边发愣,嗅到空气中隐藏在宁神香里的别样味道,面不改色地俯身替云滢穿好绣鞋。

兰秋和蕊月到底还是年轻,见到云滢稍有松散的寝衣里透出些新增的春色不免红了脸,半是笑话半是恭维:“怪道嫔妃都愿意请圣上留寝,而非到福宁殿侍奉,官家如此疼爱娘子,想来过不了多久娘子腹中就有喜讯了。”

想来如果有了皇嗣,她们服侍的娘子起码能做会宁殿中的主位了,连带着她们也有脸面。

但不知为什么,官家如此宠爱云娘子,她们为娘子梳头时却不见云滢高兴。

“娘子这是还累着么?”兰秋担心地问道:“不若奴婢给您按一按,省得过了晌午还要腰酸。”

云滢摆了摆手,斜倚在窗下的坐榻上,“不是为了这些,你们不用着忙。”

她抬头看向外面的天,晴空万里无云,远处层层叠叠的壮丽宫殿尽收眼底,清风过处,有杳杳钟声。

那是先帝为当年还是皇后的太后在外宫修建的一处僧尼居住的佛堂开始做早课,日复一日地为张太后祈福。

这些僧尼都是恪守清规戒律的大德,即便身在宫廷也依旧如同山野佛寺一般刻苦修行,将每一日过得清净平淡,然而居于清宁殿安享尊荣的张太后,近来却未必能感受到佛法的庇佑。

御史台上书有两件与后宫外戚有关的事情,第一件是不算太要紧,第二件却叫满朝哗然,朝野皆惊。

第一件事是周才人的家兄虐死良妾,发达后娶了一妻七妾,而后出门远游一月的时候担心妻妾不贞,取守宫砂为诸人点好,然而等他回来之后却有一位妾室的手臂恢复原样,周才人的兄长暴怒之下将人逼得自尽,而后被妾室的家人告到了开封府衙。

第二件事御史称有京郊的驿丞听到了陈氏夫妻之语,并有蜀地之人佐证并非酒后戏言,随后夫妇入京被张相家人扣留数日不放,有那等胆大的臣子甚至在奏折中暗疑圣上并非张太后所出,而是陈太妃之子。

太后已经还政于天子,虽然时不时过问朝中的事情,但很少越过圣上直接做决断,这次却罕见地穿着朝服再度垂帘君后,把几位上书的臣子都贬斥到了外地做官,家族中的同辈也遭到连坐,被连着降官降了几阶。

偏偏圣上也没有说什么,本来皇帝已经御笔批复,称这些士大夫沾染了些道听途说的毛病,中伤太后,有损天家母子和气,轻轻巧巧几句话责备下来,事情也就盖过去了。

然而那固执的两位大臣被激得起了脾性,连番上书,太后在清宁殿养病,几乎不必刻意探听,就能清楚前朝在议论些什么,因此才重新干预朝政,勉强用雷霆手段将事情压了下去,朝局才算平静下来。

但是张太后也因为病中动气伤肝,病情一日日重下去,几乎到了不能起身的地步。

这本来是云滢第一次作为嫔妃参加宫中花朝节与太后的寿宴,然而因为清宁殿的病情,这些庆祝娱乐悉数被取消了,皇后安排了八位嫔妃两两一班,每日十二个时辰轮流侍疾,连原本计划三月份回道观的卫国长公主也打算长住下来,侍奉嫡母。

而云滢作为宫里正式嫔妃中比较年轻的一位,和另一位郡君被安排在了晚膳后的时分在清宁殿侍疾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