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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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杏是凤楚生身边唯一的女侍卫,内力比影三更为高强。往常她身后若是跟了个人,立马便能发现,今日却不知因何缘故,身后那人跟着他们走了很长一段距离,她才略有所觉。

跟着他们的女人,一身农女打扮,粗布麻衣。乡间小道儿,本就狭窄,有个把农人跟在他们身后,再正常不过。

怪就怪在,这女人的容貌上。

红杏扭回头,愣怔了足有半刻钟时间才回过神儿。

她自小便跟在帝上身边,说一句见多识广并不为过。朝堂之上,世家之中,优秀的女君遇见的不知凡几。却唯独没有哪一位,让她愣在乡间小道。

她身怀内力,视力极好。方才惊鸿一瞥,远处远远坠在他们三人身后的女人,身材高挑纤细,她身上背着一个竹子做的长竹竿,手里提着两只竹筒。

见她扭头,远处的农女机警的抬起头。

红杏原本打量的目光,便恰到好处的落在她那张绝美的容颜上,一时惊艳了时光。

那恍若九天玄女般绝美的女人用手撩开散乱的发丝,冲着她慵懒一笑。

红杏被视觉上的冲击,给惊呆的立于原地。

待她回过神儿来,惊觉不对。

穷山恶水,如何能养出这般美貌不染纤尘的女子?

莫不是刺客?

她心生犹疑,迟疑了一瞬,上前通报。

凤楚生应声侧头,觑了眼身旁两位侍卫,见他二人身体紧绷,手握长刀,蓄势待发。

他收敛起脸上怅惘的笑容,背着手,黑眸露出一抹嘲讽:“哦?范寒苑的人?”

红杏摇头,犹豫了一瞬,肃声道:“范寒苑那狗贼,手下排得上名号的杀手属下都见过,远远看来并不像。但观她容貌旖旎,却也不似这乡间农女,恐另有蹊跷。”

素来稳重的红杏,既然说了蹊跷,便一定有她的道理,这些年她跟着他,堪称左膀右臂,三年前,刚篡位那年,为他挡下不少暗算。

他这具身体自打生下来,便是早产,从小落了寒病,并不能习武。若不是有专属于自己的影卫,形影不离,他也活不到现在。

红杏便是他身边最出色的影卫头领,只是她今日表情略有些奇怪,往常若是杀手,她早就拔刀挡在他的身前,但是今日,神色却略有犹疑。

凤楚生一时好奇,扭回头。

身前的两位侍卫挡在他的身前,手握住刀柄上。一齐看向身后之人。

距离有些远,太阳高照,凤楚生被阳光晃的眯上了眼,隔得远,他只隐约看见前方女人脸部轮廓,以及令他熟悉的身形。

他的眼睛便这样强撑着越睁越大,心内无端生出一抹熟稔。脸上温润的笑容收敛的一干二净,露出抹油然而生的惊慌失措。

不知是不是太阳光太晃眼睛,还是近些时日,思恋成了幻影,即使没看清远方人的面容,他却有了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是她?她来了?

一抹荒唐的念头在脑海内滋生,像疯长的野草迅速蔓延,直至心底。

凤楚生只觉得心脏超出频率的跳动,他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见之景。

阳光刺眼,他黑眸被灼的盛了一汪水汽。迫不得已闭上眼,再睁开,打算仔细再看。

却发现远方的人忽的消失踪影。

凤楚生推开站在他身前的两个侍卫,向前跑,乡间小道的尘土飞溅在他的长衫之上,落下满身狼藉。

奔跑的速度渐渐的慢了下来,前方分明空无一物。他感觉脸上有丝泪落于脸庞,他后知后觉的擦拭干净,脸上不自觉的露出抹自嘲的笑。

怎么可能是她?相思病若是能治,他已思恋成疾。

这疾病如个肿瘤,越来越令人神情恍惚。

“帝上!那人轻功了得,消失了?”

红杏和影三垂手坠在他身后,脸上俱是惊疑。大凤朝何时有了轻功如此高强的高手?

转头再观自家主子,二人心内惊疑更重,帝上不对劲儿!主子这些年虽时常会有些精神失常的神态,却并不严重。

如今日这般,失控般奔跑,似是在寻找什么重要东西的模样,第一次出现。

他脸上惊慌失措的神色太明显,身上散发的萧索令两位贴身侍卫,都难以靠近。

影三身为男子,看着帝眼角眉梢尚未收敛的寂寥,心内忽然有种猜测,他们帝上是不是落了情殇?否则如何会有此种失魂落魄的神情。

他心中正在犹疑,再抬眸确认自己猜测的时候。

一脸彷徨的少年帝王,已经收敛住了脸上罕见的悲伤,他脸色并不好看,鹰眸带着少有的威压,看向他二人。

沉声道:“你们说,方才,这里是真的站着一位女君?消失了?”

红杏与影三垂下头,齐声答:“是。”

凤楚生晦涩的黑眸扫过侍卫头领红杏,示意她继续说。

红杏恭敬的束手,一脸困惑的道:“只是不知为何方才一眨眼的功夫突然不见了,难道是那刺客察觉我们发现她行踪,用轻功逃脱,可是这也不对属下方才细细的打量过那女君,并没有内力在身,除非……她内力远远高于属下。”

凤楚生原本归于沉寂的黑眸一亮,他盯着二人头顶的发旋儿,心头忽的生出一股强烈的希望。假设方才他没有看错,是不是有可能是她,真的是她?

凤楚生觉得自己有些紧张,他干燥的手心沁出密密麻麻的汗水,他抖着声音,哑声问:“红杏,方才站在这田埂处的女人,她的模样你可看清楚了?”

凤楚生看着身前躬身而立的侍女点头应是,他心脏不可遏制了漏掉半拍,他抿着唇,压住心头不断涌上来的猜测和希望,沉声道:“说!她容貌、神情、以及方才的举动,事无巨细的说与我听。”

红杏垂着头,少年帝王身上的威压悉数落在她身上,这一刻,她只生的出一股臣服的念头,双腿发软只想跪匐于地。事实上,她也确实与身旁的影三不约而同的跪于田埂上。

帝上眼底的狂热,让红杏心惊胆战,她回忆着方才惊鸿一瞥,斟酌的回道:“回帝上,方才那女子,柳眉杏眼,红唇挺鼻,皮肤极为白皙,虽看似瘦弱,身量却也极为纤长。红杏观此人面容绝美,貌若玄女。若是让红杏细细描述,却也找不到什么词汇形容。其容貌比之上京女君第一人柳冰清,有过之无不及。”

凤楚生垂着眼,美,那人自是极美的。末世初期,她有了武力值最低的空间异能,虽异能等级不弱,但也时常被些不长眼的好色异能者当街调戏。

好在那人,从小便是武术世家出生,看似娇小,实则反应能力与应变能力比末世某些体能、速度异能者还要厉害。

红杏自小习武,琴棋书画一窍不通。让她一个粗人形容一女君的容貌,着实为难了她。

凤楚生只能从她的支言片语中,判断出方才出现的女人样貌极美,至于具体模样,却很难拿来对比。

凤楚生眉头紧皱,他看了眼跪在地上的两位侍卫,敛住眸子里的狂热。

深吸一口长气,恢复他一惯的从容。不管是不是她,今日见到的这陌生女人一定得查。

“查!她既出现在这落水村,便一定留有痕迹,着人去查!”

“是!”两个侍卫齐声应是。

“慢着,我亲自去。”凤楚生眼睛微眯,他侧过身,便向祝百盛家的方向快步走去,身上的灰尘再一次飞溅至他冰蓝色的丝绸上,他也丝毫不介意。

行走间,眉眼带了丝迫不及待。

若刚刚那女人真是她,刚刚惊鸿一瞥,她必是认出自己,这才飞速离开。

虽不确定方才所见之人是不是她,但是那人容貌便能令他心旌荡漾。他自个儿胎穿,容貌尚没有变,与前世一模一样,她也有可能。若真是她,以她嫉恶如仇的性格,前世她宁愿死也不愿意苟活。今生若是认出自己,不会上前相认,反而会避而远之。

须得尽快打听出她的下落,否则天高海阔,以她的能耐,金蝉脱壳如何不容易?——

却说这边厢,谢琼暖身形一闪进了子空间。她一向懒洋洋的脸上,难得盛满了凝重。

刚刚惊鸿一瞥,被两个侍卫恭敬叫着“帝上”的陌生公子,那模样吓住了她。老熟人异时空相遇什么的,她从来没想过,乍一眼遇见秦老大,惊喜一丁点儿没有,只有惊吓。

我靠!谢琼暖觉得自己脸上的表情一直在炸裂,她坐在子空间的田埂上,回忆着方才那人扭头看见自己后,眸子里盛满的震惊与熟稔。还有什么好犹豫的,这人是秦老大无疑。

谢琼暖不惜担着暴露子空间的风险,在光天化日之下,进了子空间。

好在隔得远,秦楚生那男人即使知道自己有空间异能,也不清楚子空间的存在。只会以为是这个世界上轻功。

她不能让秦楚生看清她模样,若是被他发现她的存在,以那男人的执着,她往后的岁月除非一直待在子空间,否则永无宁日。

谢琼暖烦躁的揉了揉松松垮垮的发髻,脸上盛着抹前所未有的凝重

她现在可不是孤家寡人,想到崂山脚下的小哥儿。如何也不能殃及池鱼,方才听了几人谈话。那两个侍从,称秦楚生为“帝上。”

“帝上”意味着什么,看过《凤国山海志》的谢琼暖,怎么可能想不到。贼老天,莫不是玩她。

秦楚生这男人的性格,谢琼暖再清楚不过,他外表看起来温润如玉,对谁都笑脸相迎,温温润润的待人。实则掌控欲极强,工于心计。

这男人喜欢她,末世五年,她自己心中有数。若不是她当年厌世太明显,他怕早就对她下手。

若是让他认出自己,奕哥儿怎么办,?即使是个假夫郎,以秦楚生的性子,怕是也留不得他。更遑论,他如今是这个朝代的天下之主。

谢琼暖只觉头疼,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时。刚刚距离远,那男人显是不确定,但是只要仔细一查,如何查不到她身上?

谢琼暖忧心忡忡的从子空间里出来,脸上一筹莫展。

她站在略显寂静的乡间田埂上,唇角抿成一条直线。

“暖姨,您又去河边钓鱼啊?”

谢琼暖扭头,前方站着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君,这是祝百盛堂侄女儿祝大娃。

几天前,她去小清河钓鱼虾,这小家伙机灵的守在她身边,积极的帮她看着鱼竿。她见她机灵又讨喜。便给这女娃娃匀了一条鱼。之后便被这孩子缠上了,每次见她都是一脸的笑,童声童气的,别说还有点讨她喜欢。

谢琼暖收起脸上的愁容,抬手敲了敲她的头,打趣儿道:“你这泼猴儿,背着你娘又偷跑出来皮了?”

祝大娃捂着头便“哎呦”叫出声,稚气的道:“才不是,暖姨可别冤枉我,我娘现在可没空管我。我大娘家巳时来了位贵公子,据说那公子走之前给我大娘赏了件贵重的物事儿,让我娘前去看看。”

谢琼暖眸光一凝,她弯腰,视线与眼前的女娃娃对视:“大娃,你告诉姨,那位公子是去百盛姨家,对吗?巳时便去了?”

“是啊?我方才出来玩儿,在前方还遇到那位公子了哩!远远瞅着,似乎又折回我大娘家了。”

秦楚生去祝百盛家打听她消息了,谢琼暖嘴角露出一抹苦笑,低下头正打算给眼前的娃娃掏点零嘴儿出来,余光一瞥,唇角的苦笑僵在脸上。

前方女娃娃手中攒着个宣纸做成的纸飞机。

飞机?她没看错吧。大娃如何会有这东西?

谢琼暖眸子里惊疑不定,指着小姑娘手中手中的飞机,颤声问:“大娃,我观你手上拿了个奇怪的物事儿,这是啥啊?”

“纸飞机!暖姨,这是我祝莲堂姐去书院那天给我用宣纸做成的耍货,可宝贵了。我娘为此,还罚我面壁思过哩,怨我平白浪费了大堂姐的宣纸。”

“祝莲?你是说这叫“纸飞机”的心思玩意儿是你堂姐祝莲专门给你做的?”

祝大娃骄傲的点点头,前些时日,她拿着这纸飞机在村里玩伴儿们炫耀了好大一会儿,大虎子,二妞都满含羡慕的看着她,现在连她喜欢的暖姨也满眼亮晶晶,她心内别提有多自豪了。

想起之前自己堂姐用这耍货,考教自己关于祠堂宗谱知识。她便觉得骄傲,她是凭借自己的本领得来的刷货。

谢琼暖唇角勾着抹复杂的笑容,脑海里勾勒出前些时日与那祝莲相见时的场景,以及她那一通意味不明的话。

穿越者?

不对,她似乎未卜先知。

重生者?

更不对,她会做纸飞机。

谢琼暖心思千回百转,极快的再次分析了她印象中的祝莲。杏眸精光一闪,两种可能,穿越加重生?或者穿书?

呵!这世界有问题,两个穿越者,一个疑似穿书者,莫不是被穿成了筛子?

谢琼暖眯着眼,收敛住心中的震撼,抬眸看着眼前扎着总角小辫的小女君,唇边滑过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她温柔的问她:“大娃,你说暖姨平日对你好吗?”

祝大娃不明所以的点点头,她娘和她爹亲都说让她离暖姨远点儿,她却喜欢她的紧。暖姨不仅看着和个仙人一样,前几日还给她塞了一堆零嘴儿。

她这些时日得了空儿便在小清河转悠,只盼着能见着暖姨。

谢琼暖见小姑娘认真的点头,朴实的狠。不由咧嘴一笑:“大娃,你能不能去你大姨门口玩这纸飞机,等那位贵公子从你姨家走出来,再回家。”

祝大娃还以为暖姨让她做什么劳力活儿,原来这么简单,她想也没想一口答应。

谢琼暖眸子暗了暗,一手不经意的碰了下小丫头手中的飞机。眼疾手快的在上面喷了滴胶囊香水。

一只手从怀里掏了掏,把昨日去镇子上买来的油饼、并几块小点心塞到她手上:“大娃,快去你姨家守着,事成之后,到小清河找暖姨,暖姨给你钓鱼吃!”

祝大娃满眼都是手中的吃食,全然没有注意她暖姨的小动作。

听见事成之后,还有鱼吃,她黝黑的脸上全是笑容,露出一口豁牙齿答道:“好嘞!”

说完撒开脚丫,往她大娘家门口跑。

谢琼暖看着小女君的背影,低低笑出声:“不管你是穿书女同还是穿越重生女同,不好意思了,只能让你先委屈委屈,吸引那男人的注意力。”

作者有话要说:骚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