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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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再没有下一次了!」等凤殇从自己身上退下,翻过一边躺著,毓臻终於清醒过来,身上快感尚未褪尽,他只低喘著,不甘心地吼了一句,刚才叫得太厉害,这时嗓音里都有一丝沙哑了。

一旁的凤殇没说话,只是迷糊地嘻嘻哼哼了两声,又翻过身来伸手搂在毓臻腰上。

只是一点的触碰就让毓臻想起刚才两人的失控,头脑顿时一热,手一扯拉过凤殇的手,侧身便将他压在了怀里,这才嘿嘿地笑了一声。

凤殇却没有挣扎,只是低哼几声,便靠著毓臻不动了,毓臻一愣,低头去看,才发现凤殇合眼靠在那儿,似乎已经睡过去了。

刚才那场性事中被动的人虽然是他,但是凤殇本在病中,再这麽一场,也确实该筋疲力尽了。无奈一笑,毓臻挪开了身体,只是依旧将凤殇搂在怀里,探了探凤殇的额,见温度正常,才安心地闭上了眼。

凤殇身体不弱,加上那本来就是小小风寒,两、三天就好个干净了,不料头一天去翻静王府的墙,才发现换成毓臻病倒了。

小柳守著他,凤殇也不忌讳,光明正大地当著小柳的面从窗口爬进毓臻房间,倒是毓臻一脸头痛地不知如何解释,还好小柳识趣的先退了下去,留下两人在房间里大眼瞪小眼。

「胡闹!你倒说说看我要怎麽向小柳解释?当今皇上翻墙爬窗的,成何体统?」毓臻一边吸著鼻子一边骂,毫无威严可言。

凤殇笑得灿烂,一边凑过去不由分说地乱吻了一通,一边无所谓地道:「你这个当大哥的,居然一点都不晓得?小柳早就知道了我们的事,你何必处处遮掩,做贼心虚的?」

毓臻一愣,看向凤殇,见凤殇只是笑著对自己上下其手,却有意无意地躲过了自己的视线,心中一动,没有作声。

凤殇见他不说话,这才停了手,敛了笑容,有点担忧地看著他:「怎麽了?很不舒服?吃过药了麽?要不我从宫里把太医叫来吧?」

毓臻笑著摇头,佯怒道:「还不是你那天胡闹的结果!这下好了,你病好了,都传染给我了。」

凤殇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明明是你自己说没关系的,这会倒是赖我头上了?嗯,毓臻宝贝?」

被凤殇这一叫,毓臻脸上浮起一抹可疑的红,只是板著脸:「不许再胡闹!就那一次,下次你休想!」

「什麽叫休想?」凤殇不满地叫起来,一边趴到他身上,嬉笑著道,「毓臻美人,你看你现在,楚楚可怜,手脚无力的,我要做什麽,你怕是逃不掉了!」说著,伸了手便像真的要去抱毓臻。

毓臻连忙往旁一闪,哪知头脑发昏,差点栽了下床,被凤殇一手接著,两人都是一脸惊惶。

「没事吧?」凤殇紧张地问。

毓臻摇了摇头,侧过头打了两个喷嚏,揉了揉发红的鼻子,拉过凤殇,软声道:「你就乖乖听话一天,让我就这样抱著你,陪我一阵,好麽?」

凤殇先是一愣,随即笑了开来,踢了鞋子,乖乖地爬到床上,任毓臻将自己抱在怀里。

房间里安静得只剩下两人交错的呼吸,炭炉里偶然发出劈啪的声响,安静而平和。

一直到了半夜,凤殇从浅眠里醒来,听到房间外传来给自己的特有信号,微一蹙眉,听著一旁毓臻睡沈了的轻微鼾声,脸上的表情才柔和了下来,小心地爬起,整了整被压得发皱的衣衫,走到隔间从窗口翻了出去。

静王府外,已经有马车停在了那儿,凤殇上了车,示意车夫启动,这才沈声开口:「什麽事?」

车内无人,过了一阵,却有一个声音低低传来:「回皇上,收到消息,以太保为首的几位大人,最近似乎在找人。」

凤殇皱了皱眉,目光微冷:「找人?这群老家夥,又在谋划些什麽了?」

那声音回道:「探了一下消息,似乎是当年永明太子的私生子。」

永明太子便是凤殇的父亲,因未曾登基便被自己同胞弟弟杀害,史册之上只能一直以太子称呼。这时说永明太子的私生子,若论身分,便该是凤殇的兄弟了。

话音一落,凤殇顿时目光一凛:「私生子?」

「是。但线报只说,二十多年前永明太子曾在民间与人相好,後来因为种种原因,两人分了手,当年似有传言那女子已经怀了孩子,至於传言是否真实,还未有定数。」

凤殇沈吟了一阵,又问:「那麽太保呢?他们也是未有定数?还是已经确定了?」

「依消息来看,太保似乎找到了当年伺候过那女子的丫头,才有此举动的。」

凤殇不再说话了。

他曾听说,自己父母恩爱非常,若是传言属实,那个女子恐怕是他父亲成亲前的风流债了。如此算来,若那女子最後诞下的又是一名男孩,那便极有可能是他的兄长。

皇室多以长幼定身分,当初他能登上皇位,也是因为兄长怜更放弃了世子之位,若是有人找到了比他年长,又有相同血统的人,一旦他再有什麽差错,朝中有人起哄,局面便难以预料了。

想到这里,凤殇也不禁皱了眉,半晌才沈声道:「让人去查吧。朕不希望这事落後於太保,懂麽?」

「是!」那声音应过後,便再无声息了。

凤殇长吁出口气,靠在车厢里,微微合了眼。脑海闪过离开静王府时毓臻沈睡的侧脸,他的唇边不禁淡淡地勾起了一抹浅笑。

他其实,并不太在乎皇位。

只是,毓臻在乎。

毓臻在乎这个用哥哥的命换来的天下,毓臻愿意守著的也只是这样的一个天下。如果失去了,大概,他也只能失去毓臻。

那便,什麽都没有了。

一路回到宫中,远远便能看到凤渊宫里灯火通明,凤殇轻叹了口气,整了仪容走进去,宫女太监一路跪礼。

凤殇直入,近了正殿大厅,便看到眠夏守在了门口,一看到他便匆匆迎了上来,行了个礼,凑上来轻道:「皇上,娴王妃求见,似乎是为了请您给静王赐婚的。」

听了眠夏的话,凤殇先是一愣,随即便是一声冷笑:「她还不死心麽?」

眠夏只是低头,不敢应声,见凤殇往里走,才又补了一句:「娴王妃是昨天夜里进宫的,等了大半夜了。」

凤殇微一皱眉,没说什麽,摆了摆手示意眠夏退下,独自走进了大厅。

娴王妃依旧一派从容,丝毫看不出已经等了半夜的疲倦,一见到凤殇,便起身施礼:「老身参见皇上。」

凤殇挥退了宫人,才淡淡一笑:「平身。婶娘夜深进宫,不知所为何事呢?」

娴王妃站起来,眼里却少了一分恭谨:「老身已经在这里等了皇上一个晚上了。」

凤殇听出她话里的异样,也不动气,只是笑道:「难为婶娘了。有什麽事,婶娘大可明日再来。现在快近五更,也该是早朝的时候了。」言下之意,是要娴王妃别再拐弯抹角。

「请恕老身失礼数了。老身这次来,还是想请皇上给毓臻赐婚。」

话音一落,凤殇的目光已经冷了下来,语气却依旧平缓,只是微微「哦」了一声:「婶娘等了一夜,为的就是这样的事?这事本就不能急,婶娘何不……」

凤殇没说完,娴王妃已经打断了他的话:「这并非小事,求皇上成全。」

见娴王妃跪了下来,凤殇的眉头也皱得紧了,半晌低哼一声:「如果朕不答应呢?」

「毓臻虽然还是王爷,但身分特殊,皇上不赐婚,毓臻难以成亲,所以求皇上成全。」娴王妃字字说得恭谨。

毓臻是前伪帝之子,带罪的血脉,虽然凤殇留他一个王爷之名,但按规矩,没有皇帝赐婚,毓臻不能娶妻生子,延续血脉。娴王妃这话,明是求凤殇成全,话里却已有几分相逼的意味了。

凤殇听在耳里更加恼火,冷声道:「既然婶娘明白毓臻身分,就不该再求,难道婶娘就不怕朕追究他血统之罪?」

娴王妃却像是一点也不紧张,只是笑了笑,缓声道:「老身宁愿毓臻死,也不愿眼看他沦为天子禁脔!」

「你说什麽?」这一惊非同小可,凤殇猛地抬头,脱口而出。

娴王妃也不怯惧,迎著他的目光看回去,一字一顿:「老身的话,皇上心里明白。皇上如若见怜,便给毓臻赐婚吧,如果皇上不肯放手,就请赐死毓臻,老身绝对不会眼睁睁看著这事继续下去!」

凤殇只是冷眼看著她,一声不哼。过了一阵,他的眼慢慢地眯了起来,微微启唇:「把她关起来。」

娴王妃一愣,大厅中便蓦然出现两个黑衣蒙面的人,一左一右地架住了她的手。她这才恐慌了起来:「皇上如此,不怕寒了天下的心麽?静王府里人人都知道老身进宫,皇上把我关起来,跟毓臻如何交代?」

凤殇哼笑一声,走到娴王妃面前,目光转冷:「你就是恃著你是毓臻亲娘,便以为朕不敢动你一根寒毛了麽?你以为朕尊称你一声婶娘,便是敬畏你了麽?」

见娴王妃眼中有了惧意,他却是一笑,眼中带著一丝冷酷,「那麽你记清楚了。这天下,没有朕不敢动的人,也不允许有敢要挟朕的人存在。」

看著眼前的人,娴王妃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凤殇扬了扬手,那两名黑衣人便押著娴王妃往外走,还没走出门口,凤殇却又突然叫住了她,娴王妃连忙回过头,却只听到凤殇阴沈地问:「是小柳跟你说的?」

娴王妃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迟疑了一下摇摇头,正要说话,凤殇却已经挥手让人把她带下去了。

厅子里只剩下凤殇一人,他才长长吁出口气,靠在椅子上,合眼低低地笑了出来。笑声清冷,在偌大的空间里回荡著,久久不散。

不知过了多久,眠夏走了进来,有点担忧地看了他一眼,才轻声问:「皇上,今天要免朝麽?」

凤殇一愣,睁眼看向眠夏,半晌一笑:「不,当然不,朕现在可不能让太保再捉到什麽错处了。」

说罢,也不等眠夏反应过来,他已经站起来快步往外走去了。

春意轻寒,夜露更重,毓臻裹著被子在床上吸著鼻子,愈加觉得自己现在的模样可笑无比。

他本是绝不愿凤殇看著他这个样子的,只是偏又有事要等凤殇来问个明白,也只能惴惴不安地坐在床上,既不愿凤殇来,又担心凤殇不来。

等到初更敲过了,才听到有人敲了窗,毓臻顿时一醒,张眼看去,便看到凤殇笑吟吟地走了进来,等近了才看到他眼下那淡淡的疲惫。

「累了就不要过来嘛。」毓臻叹口气,把人拉上床,一边暖著凤殇冰凉的手,一边道。

凤殇脸上的笑容卸下来一点,只留下微微的浅笑:「没事,就是这两天听到的消息让人有点累心。而且,我不放心你的病。好点了麽?要是还这样,我还是让宫里太医来看吧。」

毓臻吸吸鼻子,笑道:「好很多了,就是鼻涕止不住。」

凤殇作势一缩,笑著叫:「很恶心诶!」

毓臻看他那模样,就干脆在鼻子上揉了揉,张手往他捉去,凤殇便直笑著往一边躲。

闹了一阵,凤殇才任毓臻将自己搂住,两人靠著坐在床上,凤殇微微仰头,问:「病了不好好休息,一直坐著等我?」

毓臻这才想起自己的目的,迟疑了一下,才道:「我听府里的人说,我娘昨天晚上进了宫,是麽?」

凤殇无奈地点点头:「还不是为了你的终身大事!」

「然後呢?你没答应?」毓臻试探著又问。

凤殇低了眼,笑了笑:「敷衍她说会好好考虑,然後就让人送她走了。她没说看中了谁,正好让我来挑。」

毓臻手上一僵,凤殇肩膀被他捉得痛了,只是微微蹙了眉。

过了一会,才听到毓臻沈声道:「她一直没有回来。」

凤殇低笑一声,挣开毓臻的手,直直地盯著毓臻,冷声道:「你从一开始就怀疑我,何不直接问?」

见凤殇的表情,毓臻只道自己的试探伤了他了,连忙将人搂入怀里,连声道:「我不是怀疑你,你别多心。」

「你就是怀疑我也没关系。」凤殇还是挣扎,被毓臻抱得牢固,他干脆发狠地一伸脚踹人。

毓臻无奈地搂住怀里挣扎得厉害的小兽,不住地道:「我不是怀疑你,真的不是,我以前是什麽人你是知道的,只是习惯了这样,不是故意的……」

好一阵,凤殇才慢慢放弃了挣扎,任他抱著,依旧一声不哼。

毓臻这才长出口气,笑著凑过去轻啄了他的唇一下:「我信你,我信。只是我娘这麽不见了……」说著,他微微蹙了眉。「这盛京之中,有谁会做这样的事呢?」

凤殇没有看他,淡淡地道:「担心的话,就多派点人去找吧。你娘不是什麽特别的人,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毓臻沈吟了一阵,才迟疑著点了点头。

凤殇靠著毓臻,慢慢闭上了眼。

我没有否认过一句,只是你信了我的谎言而已。

哪怕将来这事总是会被戳穿,至少也不要是现在。求你再陪我一阵。

「毓臻。」凤殇低唤一声,毓臻动了动,便听到他说,「我来的路上,听了些消息。」

毓臻低头,看到凤殇脸上疲倦之意更重,也大概猜到那些事让他很是烦心,便伸手揉他的头:「什麽事?」

安静了一阵,凤殇才半开玩笑地道:「我呢,听到个很有趣的消息。民间有传,珞王怜更还没有死。」

毓臻全身一僵,随即便稳住了心神,笑了笑:「这不是旧时谣传了麽?上次淮州的那帮乱党散播的……」

凤殇也跟著呵呵地笑了几声:「我还没说完呢。那传言说,珞王没有死。还说,珞王才是该登上皇位的人,因为他才是永明太子的亲生儿子,而我不是,说我只是用手段把哥哥逼走,自己夺了皇位的。你相信这传言麽?」

毓臻笑著摇头:「这个说话更可笑。」

凤殇一怔,抬起头来,不解地看著毓臻。

毓臻笑著捏他的鼻子:「只有瞎子才会信这话。你跟怜儿那麽相像,只要见过你和怜儿,就不会信这鬼话了。」

凤殇眼中一黯,随即笑了起来,垂下眼去:「那也是。」

你跟怜儿那麽相像……

朝中流言日渐有了变化,等正月过去,更是越来越激烈了,朝堂之上,百官的表情也隐约有了不同。

凤殇却只当作并不知情,朝堂断事抉择却越见雷厉风行,政绩颇厚,百官既惧怕他难测的心意,又对他的断事越渐信赖,除了偶尔有官员意有所指地说几句难以应对的话以外,朝中也算是安定。

毓臻的病养了半月,已大好了,凤殇却像是越来越忙碌,翻静王府的墙成了隔几天甚至十几天才做一次的事。

有时指名要毓臻进宫,也只是让毓臻陪在一旁,他依旧有看不完的奏折,断不完的事,忙碌半天,便又干脆地将毓臻送走了。

两人共处一室,多日来竟反而渐渐变得生疏了,除了偶尔凤殇累了在毓臻肩上靠一靠,敷衍的几个吻,两人便连一个深吻都不曾有。

如此半月下来,毓臻也难免觉得没意思了。

这日毓臻依旧进了宫,在凤渊宫里陪著凤殇看了一日的奏折,凤殇却连一句话都没说过,到了傍晚,实在有点难堪了,毓臻找了个借口,也不等凤殇回应,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眠夏一直候在门外,自然看得明白,等传膳时走入屋内,看到凤殇拿著一卷奏折,半靠在椅子上,目光似在奏折上,细看才发现只是张眼发怔。

「皇上?」眠夏低唤了一声。

凤殇微动,回过神来,开口便道:「不必费事了,你挑几个小菜,直接捧进来就是。」

眠夏点头应了,刚要转身,却又停住,迟疑道:「皇上,静王那里……这样好麽?」

凤殇一愣,微微一笑:「什麽好不好的?」

「奴婢只是见到,静王回去时,似乎……不太高兴。」

凤殇笑容不变,微一挑眉,冷声道:「眠夏,是朕平日太宠你了麽?」

眠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奴婢知罪。」

凤殇看著眠夏,半晌才敛了笑容,淡淡地道:「罢了,你退下去吧。」

「是。」眠夏没再说什麽,只是偷偷看了凤殇一眼,转身退了出去。

留下凤殇一人看著她的背影,慢慢地出神。

很难受。

把毓臻叫在身边,只是待在一起,不说话,不笑,不理睬,也觉得很难受。只是想著那天毓臻无心时说出口的话,才发现自己已经无法不介怀,便只能一日一日地沈默下去。

「还是……算了吧。」自言自语地低喃一声,凤殇苦涩一笑,是什麽事算了,只有他自己知道。

把手中的笔丢下,他靠在椅子上,闭了眼,不再哼声,一直到瓦上传来一阵轻响,他才猛地睁开眼,眼中已经是惯有的冷漠:「如何?」

一个声音蓦然在殿中响起:「回皇上,只能打听到关於珞王的流言是从凤临地区传开来的。至於为什麽近日会变成那样子,属下无能……」

「罢了,总是有心人。这事找人去问问在凤临的涟王吧。」顿了顿,凤殇才接了下去,「前些天的事,打听得如何了?」

那声音迟疑了一阵,才道:「回皇上,属下等追查到当年的一些人,证实当年永明太子确实曾与一名女子相好,後来因为迎娶王妃,便将那女子送走。

「没过多久,那女子便发现怀了身孕,却没有将这事公开,反而刻意隐了踪迹,直到怀胎月满,在暮春时节生下了一名男孩。」

听著那人说下来,一直到最後一句「在暮春时节生下了一名男孩」,凤殇终於无力地一笑,道:「现在人在哪里,找到了麽?」

「还在追查,因为太保那边也派出了人查找,所以属下便自作主张,调了十人外出追寻,应该能赶在太保之前找到那位……公子。」

「嗯。」凤殇低哼一声算是应了,等听到外头的气息消失了,他才长长吁出口气来。

暮春时节……

太子成亲後半年,太子妃怀孕,九月产下双生子,便是怜更和凤殇。

「终究是……迟了半年啊……」久久,凤殇低低呢喃出声。

宫中传言,早跟当初不一样了。

珞王大难不死,被皇帝找了回来,软禁在宫中。

这种传言,早晚是要传到毓臻耳里的,到时候,他还能相信自己麽?

朝中也是一帮「功臣」虎视眈眈,若是让他们抢了先机,先找到这位「哥哥」,指不准便要把自己从皇位上拖下来了。

听话的少年,总比自小学习帝王之道的人要好控制。

想到这里,凤殇不禁自嘲一笑,原来即便是哥哥相让,这皇位,也终究不该是他的。

门外传来一阵轻敲,凤殇顿时正了色,问:「谁?」

眠夏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夹杂著一丝担忧:「皇上?」

凤殇正是心烦,想也不想便吼了回去:「滚下去!」

话吼出来,却又有点後悔了,听著门外眠夏远去的脚步声,张了口却叫不出声来。

半晌,他才慢慢伏在书案上,把头埋在双臂间,再不动一分。

……

「瑾,你会成为天下之主的,我可以什麽都不要,但你一定要站在天下之颠,俯视苍生。」

「瑾,到今日,我们还有是不能失去呢?」

「瑾,我会不惜一切为你取下凤临,从此以後,这天下便是你的了。这些年,你我一样,都只为得到这个天下而活,失去天下,你就什麽都不是了。所以,好好守著吧。」

……

好一阵,凤殇才坐了起来,吸了口气,翻过一张信笺,匆匆在上面写了几句话,写到最後,他的唇边也渐渐浮起一抹浅笑,拿过信封装上,才叫了一声:「眠夏。」

过了一阵,门被推开了,眠夏迟疑著走了进来,恭敬地道:「奴婢在。」

凤殇脸上微微一僵,敛去了笑容,扬了扬手中的信:「拿下去,遣人马上送去静王府吧。」

「是。」眠夏应了,走上来接过了信,行过礼,没说什麽便又退了下去。

凤殇下意识地低声道:「朕若是道歉,静王就会不生气了吧?」

眠夏却已经走出了门口,反身掩上,似是没听见。

凤殇哼笑一声,似是不在乎,一边揉了揉眉心,便又拿过一旁堆成小堆的奏折,细细看了起来。